他是没想到共和国会带他来爱丁堡的书店。
“心如草木,向阳而生。”洛林轻轻合上一本书,顺手将书签夹在里面。
写得好啊。
爱丁堡现在除了卖新书,也会收一些旧书。
而且,除了爱丁堡,这里也多了一个店员,是z46。
“走了,长官。”共和国轻声招呼着。
“来了~”洛林将旧书塞回书架。
“二位,慢走,记得常常来玩。”爱丁堡笑着送共和国和洛林出了门。
爱丁堡和洛林很熟,因为洛林是这个学院里为数不多还会逛书店的人。
一来二去,再多聊聊喜欢的书,也就熟了。
两人伴着暮光走向车站。
他凝视着天那边即将落下的夕阳。
早上陪共和国去逛了逛街,下午先去敦刻尔克的小店坐了下,然后就被拉着在书店里泡了好久。
这姑娘真是的,完全不考虑她自己的说。
明明都说好将选择权都交给她了。
“共和国。”洛林在车站停步。
“怎么了?”大小姐带着微笑看着他。
她今天真的很高兴。
“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洛林从夕阳中收回视线。
“嗯……不用了,马上,该吃晚饭了。”她放下搭着凉棚的手,转过身,身子微微前倾,略微仰头看着洛林。
“那,大小姐,今晚能不能陪我再去一个地方呢?”洛林打了个响指。
“长官决定就好。”共和国笑盈盈的点头。
“那么,走吧,去海边。”洛林带着共和国走向商业街的另一头。
如果白九没有忽悠他的话,这里的岸边,应该有刚开业的小艇出租服务。
两人漫步至岸边。
没了高楼的掩映,共和国可以任由身边的人儿将自己与世界淹没。
而自己所心心念念的家伙,此时也似乎感受到了视线,将头转了过来。
那双蓝紫色的眼眸,此时也染上了夕阳的流火赤金。
女孩蓦的脸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撩了下头发。
灿烂的金发和进夕阳,最后被那双赤红的眼眸点燃。
洛林的心也跟着这道如火一般的眼神,一起烧了起来。
那份唤作夕阳的光晕,也毫无保留的刺进眼中,让人有些忽略其下所与之相悖的温柔。
可洛林是不忍心移开视线的,不愿意接受这浮华包裹的外在,又怎能触碰落日那令人怜惜的暗红泪滴。
可自己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啊,何必再看夕阳。
她的身影在这暮色之间浮现。
“好看。”洛林轻笑。
“谢谢。”女孩愣了一下,笑靥如花。
“走吧。”洛林主动拉住共和国的手。
他拉开一艘小艇的舱门,然后坐了进去。
共和国出现在他旁边,副驾驶的位置。
“所以,长官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共和国好奇的打量着舱室。
“身为指挥官,手上总得有两手绝活。”洛林自信的扣上安全带。
打开窗,不息的风撩动二人的长发,金与黑交织在一起——
一如即将升起的夜色,与尚未落尽的橙色天空。
而洛林凝视着最后奔涌而来的光。
他想,再挽留片刻。
共和国的眼中同样折射着美妙的金光,仿佛与天界相合,蕴着另一轮太阳。
“所以,长官的意思是?”
“追至日落以西。”他轻笑一声。
“长官你……”共和国有些担忧。
“而且,这条小艇可并不能帮我们跑赢时间。”
她的话音被风轻盈的托起。
“那么,我的大小姐,要在这日落大浪里来一场盛大逃亡吗?”
“咔哒。”回应他的,是安全带的卡扣声。
小艇离港,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与飞溅的浪花,飞驰向落日的方向。
想要追至日落以西,得需要足以跨越晨昏线的家伙。但追着太阳,直到一片冷冷的月光下,却是无比的容易。
洛林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自己不用一个人走进温和的良夜。
共和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当光明消逝之时,还有人愿意带着瑟缩在黑暗里的她,冲向黄昏。
那黄昏眼看着一点点沉落,就像共和国说的,这艘小艇并不能帮他们跑赢时间。
引擎连带着风的喧嚣一并隐去。
白昼最后的辉光透过云层,折射成圣徒们才能辨认的符号。
但最后,这些符号也将化作旁人不懂的,只属于时间长河的一笔。
两人才行了多久呢?不过是回头还能看见学院的灯火通明而已。
共和国凝视着那里,依旧是带着弧度柔和的微笑。
透过玻璃的光线稀释了她眼中的颜色。
她的目光,此时不具备任何含义,不具备任何的情绪。
因为此时她不想传达什么信息,也不觉得厌烦。
在日落大浪里出逃,除了在坐的两人,就连过去也并不知晓。
“所以,长官。”共和国看向洛林。
“您大概得等两周以后,才能在此时让她停下来看您一眼喽。”
她调皮的眨眨眼。
“本来就没指望能够追上~”洛林一只手挂在窗外,轻轻敲打着舱壁。
“世界上最快的跑车是布加迪威龙,可是它也跑不过时间。”
“所以长官是想带我来浪费时间的对吧。”
“别这么说嘛。”洛林握住共和国的手,十指相扣。
大小姐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还不赖吧。”
“嗯……只要有长官在身边,我都喜欢。”共和国笑着。
似乎是被直球打的有些猝不及防,洛林愣了一下。
“这是在天海每天都能看到的景象。”洛林道,“很抱歉,算不上什么美景,但时间关系,我们也只能进行这样……”
“这样的什么?”
“仓促的约会喽。”他笑着道。
“真是敷衍。”共和国故意的嘟起嘴。
但她也没有意料到洛林这样不按套路的回答,于是又抬起手,将微笑与羞涩一并掩盖。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共和国犹豫着,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靠在了洛林的肩上。
长官的肩膀不宽,但却足够让她倚靠。
直到第一缕月光升起,照亮了共和国的面容。
“长官对黄昏,可真是爱的深沉。”共和国轻轻道。
“嗯。”洛林很大方的承认了。
“是因为人们为其赋予的哀伤吗?‘白昼的末尾,昙花一现的美。’这样的遗憾。”
“我应当遗憾吗?”洛林反问了回去。
“那您便不会拉着我来追逐日落了。”
洛林摸了摸共和国的头,而共和国蹭了蹭洛林的脖子。
两人依偎在狭小的舱室里,任凭小艇飘在海上,直到不得不回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