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泰渊这位大周次辅终于显出凶相,一直以来他都以“老好人”的形象示人,就像是一头只知耕耘而不知疲倦的老黄牛。
面对首辅排挤打压,他也不会说什么,而今终于爆发,或者说终于让他抓住机会了。
哪怕元景帝刚才已经轻描淡写揭过,他也寸步不让。
陆泰渊的意思很明显,想要以此为借口,让太子无法成为镇抚使,这也意味着,他已经完全站在庆王身边成为二爷党。
太子穆云殷的面色当即就沉下来,他正欲反驳,穆云修比他更快一步。
“还未查清楚又怎么能证明那些贪腐之事与首辅大人无关?”
穆云修淡淡道:“首辅大人平素倒是不见奢靡,倒是太子殿下出手阔绰......很难说这些钱不是到了太子手里,也就是说,太子才是幕后黑手!”
“在朝堂之上,你胡说八道什么!”
穆云殷难以听下去,这种污蔑绝非小事,若是传开对他声誉影响极大。
“江州是首辅大人私地,地方官员任免皆要经首辅大人应允,我虽兼着吏部尚书却也不得不听从,想来济县之事并非个例,敛到的巨额财富总要有个去处.....若是不查清楚,又怎么能抚平民心。”
陆泰渊并未直接提及太子之名,却又意有所指。
若韩家与地方权贵贪腐的背后真是首辅,那么首辅背后的人就是太子,因而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太子就不能任镇抚使。
原本擅辩的宋世文此刻也有些词穷。
陆泰渊等人提出的理由绝对正当,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确实是他做的,而且他根本不敢继续纠缠下去。
敛财是真的,但这些钱并没在他手里,他背后还有人,就像韩家不敢牵连到他一样,他也不敢牵连到背后的人,如此才有顾忌。
“幽州镇抚使当以幽州为重,首辅大人说是筹集粮草,粮草却不翼而飞。”
梁轻舞平静道:“北府军粮草短缺严重,还是要查清楚为好。”
她语气不轻不重,倒不是说她也参与夺嫡,而是她不想让太子做镇抚使,否则对北府军不利,对边境不利。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洛川南大声道:“有首辅大人牵连,太子怎么能做镇抚使?”
朝臣们神色惊疑。
安国公今天可真是火力全开,以他的影响力说出这样的话,就连陛下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穆云殷已难坐得住,事到如今局势已完全失控,他不由怒视着宋世文,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接对老师表发达不满。
他眼神示意宋世文说话,可宋世文欲言又止就是不说,他有苦难言。
“还请陛下先行彻查济县贪腐案,随后再选任幽州镇抚使。”陆泰渊上前谏言,随之其身后有数位朝臣站出。
“臣,附议!”
“臣,附议!”
其声响起,太子穆云殷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查,那就查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宫还会怕尔等污蔑!”
穆云殷大怒,他对此事毫不知情,更不存在为他敛财这一说,他也不相信宋世文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以他的了解,宋世文只弄权,不敛财。
“不必如此。”
这时元景帝开口道:“选任镇抚使事关朝政大事耽搁不得,既然诸位爱卿对太子有异议,那便让庆王做幽州镇抚使吧。”
“父皇!”
闻言,穆云殷直接站起,情绪激动。
“这是在朝堂上,只有陛下没有父皇。”元景帝低沉道。
“谢陛下,儿臣绝不辜负陛下重托。”穆云修上前,看似面无表情,心里却尽是喜色。
“陛下圣明。”
陆泰渊高呼,同样惊喜非常。
这份罪证当真是及时雨,否则也不会有现在“战果”。
他要乘胜追击,“陛下,济县贪腐案中韩家罪大恶极,济县韩家乃是韩大人族中分家,作为亲属他难辞其咎,臣以为应该立即免去韩青山吏部左侍郎一职!”
陆泰渊是次辅兼任吏部尚书,是真的天官。
而韩青山却是吏部左侍郎,相当于他身边有一颗钉子,再有宋世文支持,使得他这个吏部尚书备受制约。
若能趁机除去韩青山,那便是真正的战果辉煌。
“陛下。”
这时宋世文高呼道:“此事乃臣一人罪责,臣会查清所有,给陛下一个交代!”
交代二字他故意加重。
在御座的元景帝沉默片刻,低沉道:“韩青山在京城,济县韩家只是一个分家,他又能知道什么?这件事就由宋卿清查吧。”
这是直接定了调子,韩青山长呼了口气,他的官位是保住了,但济县分家是完了。
“陛下.......”
陆泰渊心有不甘,他刚开口就被打断。
“够了。”
听得这声音中蕴含的怒意,陆泰渊立即闭嘴不敢多言。
在陛下看来,济县贪腐确实是一件小事,他更看重的是文党跟清流党的平衡。
已经为二皇子争取到镇抚使位置,宁安府文党一系势力全部折损,已经够了。
“朕还有一件要事宣布。”
一直倚靠在龙椅上的元景帝坐直身子,殿内朝臣也都面色肃穆,他们都知道陛下要说的定是大事。
“我大周雄踞中原,威慑四方,北魏、南越、西夏、东楚皆为藩属国,然近年来断岁贡,远邦交,更有北魏忤逆!”
“去年,北魏越过我大周边境悍然入侵,虽已平息,然其罪不能免,朕决定明年对北魏发起攻战,将其歼灭,以威慑诸国,扬我大周国威!”
平静的声音传开,让所有人都为之震动。
原来这就是陛下要说的大事!
还有几人面无表情,如太子穆云殷、庆王穆云修,首辅宋世文、次辅陆泰渊等人,显然他们事先得知。
开战自然不是小事,而且元景帝说的是要灭了北魏,如此,这场战争就不是小仗,而是大战!
元景帝又沉声道:“幽州镇抚使,将负责筹备军马粮草,征募兵力等战备事宜。”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太子殿下跟庆王这般疯狂的争夺镇抚使。
军马粮草,征募兵力......这权力不是一般的大。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宋世文,这一次首辅跟太子损失太大了。
“逆子!”
“逆子!”
宋世文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心里又在怒骂。
就在这时,梁轻舞从班位走出,“陛下,臣有事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