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妍忐忑不安,何德何能,能享受这种座上宾的待遇,听刘源江说过,他母亲姜淑萍对于来家里的人,要求非常高,很多人姜淑萍都不会让他们来家里,家里来了,客人走了之后坐过的沙发,都要重新打理,沙发罩子要洗,至于在家里吃饭,那几乎不可能,都是去外面的酒店吃。
徐慧妍想着这一点,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也相当于是给陈阿姨减少一点家务活,至于睡在那屋床单被罩那实在是没办法了,肯定要必须洗。
这一看穿着的这一身睡衣,纯棉贴身,很舒适,价格应该也不便宜,还有脚上穿着的黄色拖鞋,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如果说拖鞋算是一次性消耗品,要被扔掉的话,没有必要买这么好的吧。
徐慧妍想去厨房帮助姜淑萍洗碗筷,刚走两步,似乎看成了已经收拾利索,毕竟碗筷很少,徐慧妍只能退出来。
“哎呀,站着干什么?”
姜淑萍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抗菌水果盘,里面的水果非常多,目测有七八样。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我就买了一些,用淀粉洗得很干净,放心吃吧。”
徐慧妍哪里敢坐下,但不坐下的话似乎很不合适,徐慧妍想了想还是没有坐下,“陈阿姨,您就别忙活了,我不吃水果了,旅途奔波了一天,我准备睡觉。”
姜淑萍慈祥的微笑,伸手轻轻拍着她坐在沙发旁边那个空位置,示意徐慧妍坐过来,“坐沙发上,你放心,我不会洗沙发澡,我听源江说你去攀登珠穆朗玛峰了,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想法,并付诸实践,最后成功,证明你是个有恒心有毅力的人。我没去过珠穆朗玛峰,大概给我讲一讲?”
“其实也没什么可讲的,无非是山高一点儿,风雪大一点,冷了一些,海拔高一些,氧气少一点,登上山顶又能怎么样呢,生活不还是需要继续,既定发生的事实就没办法改变,改变的似乎只有心境,心变了,一个人也就变了。”徐慧妍回到刘源江温暖的家里,感受到了家人的关怀,这种感觉跟部队的家完全不同,现在徐慧妍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心后怕,如果突如其来的暴风雪,那复杂的恶劣天气没有改善持续加剧的话,他们硬着头皮攀登珠穆朗玛峰,结局只有一个,这是一种冒险行为。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生存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要么暴风雪缓解,要么暴风雪恶劣天气继续加剧,尽管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不做选择,往往才是最正确的,当初若是她不跟男朋友,执意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也就没有现在所有的事,一种鲜活的生命,就那么没了,脆弱不堪。
“说得这么云淡风轻,那你为什么去攀登布玛朗玛峰呢?肯定是有原因,我看你也不像是个登山爱好者。”在姜淑萍的印象中,登山爱好者似乎皮肤都不怎么好,有的还很黑,还有人的皮肤有那种粗糙的皲裂感觉,多数是日晒风吹的结果。
徐慧妍不想跟姜淑萍说过多的话,因为今天她在姜淑萍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秘密了,姜淑萍只要是问徐慧妍总是会说。
姜淑萍甚至还问徐慧妍,经期是否稳定,搞得徐慧妍都有点尴尬,如果不回答,似乎也不太好。
徐慧妍是一个不想撒谎,也不会撒谎的人。
她确实想放手一搏,追求刘源江,人生总不能留有遗憾吧,她这么做,一不触犯法律而不触犯道德,来上海生活工作也确实不错,徐慧妍的父母也不反对,更何况刘源江还在上海,从刘源江那里徐慧妍没有信心能有什么突破,来到刘源江的家里也看得很清楚,刘源江的父亲已经去世,那这个家基本上就是姜淑萍主持。
徐慧妍感觉特别明显,刘源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亲离开的时间也并不长,最近这一两年,刘源江肯定会对自己的母亲投入特殊的情感。
徐慧妍非常想见刘源江的母亲,本想着刘源江不答应,还会有什么难度,哪成想刘源江的母亲竟想见她。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之前那些年,一直在北海舰队,我也没有休年休假,在海上舰队上生活,印象中好像是九年之多,其实一种生活习惯了之后,真的很难有勇气再去改变。这一次我退伍转业,我想着,既然下了船,就要做一件定目标的事情,所以就攀登了珠穆朗玛峰,其实现在登山不像原来有很多商业登山队,职业的登山向导,轻松容易得多,风险也小很多。”
“小徐呀,你说这么多,证明你心虚,肯定心里有事,你跟我讲出来也不是一件坏事,老憋在心里肯定不对,你就把我当成是一个陌生人说一说,我又不会跟你说出去,我活着这一大把年纪,也看明白了很多事,你一个人攀登珠穆朗玛峰,女人做事情不是为了孩子,就是为了男人,很显然,你现在没孩子,那肯定跟男人有关。”
姜淑萍把剥好香蕉皮的香蕉放在徐慧妍面前,“你年龄也不小啦,长得也挺俊,个子也很高,素质也不错,是个女军官,追求你的人肯定不少,你不可能没有人追求。”
“陈阿姨我不吃。”徐慧妍的心理防线,都快要崩了,这么多年以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珠穆朗玛峰发生的事,尤其是像姜淑萍这个年龄段的老人。
“别强忍着了,我家里发生的事,我不说,相信你也明白,我跟刘源江他爸将近四十年的感情,那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姜淑萍长吁短叹,双眼注视着放着刘永杰遗像的抽屉。
那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一句话差点让徐慧妍泪崩,在无数个睡梦中,徐慧妍也会不停地拷问老天爷,为什么那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还是一个那么的好的人,不会说脏话,脸上永远挂着幸福的笑容,不会骂人的人。
“我得了癌症,很长时间之前我就知道,不过我一直瞒着刘源江和他爸,后来我们单位组织体检,我本不想去,拗不过刘源江他爸,只能去做检查,我跟那个体检科医生,打了招呼,原本以为没有问题,谁知道后来刘源江他爸就知道了,紧接着就是刘源江也知道,他们父子俩每天看我都非常可怜,什么都顺着我,不让我干活,其实我看他们负责也非常可怜,我怕他们父子两人知道,他们父子两人怕我知道。”
姜淑萍擦了擦眼泪,尽管心情激动,不过情绪却没有过于大的波澜,“其实病情一直还算稳定,中间确实有一段时间非常难熬。”
“刘源江他爸四处寻医问药,最后不知道从他哪个战友那里得到了消息,说是在一个旅游景点深山老林处,有一个破寺庙,里面住了一个已经退休的林老中医,据说那个老中医妙手回春,非常的厉害,治好了很多癌症晚期患者。刘源江他爸就瞒着我去了那个地方,还真的拿回了药方。”
姜淑萍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但眼泪还是哗哗地往下流,那是幸福的笑,和充满回忆的笑。
“阿姨。”同样是泪眼汪汪的,徐慧妍强力忍着泪水,毕竟是军人,控制力要比普通人强很多,徐慧妍给姜淑萍递过去几张折叠好的餐巾纸。
“谢谢。”姜淑萍接过餐巾纸,擦了她脸上的泪,“因为他们不想让我知道,所以就拿出来两副药方,我吃的那一副是那个林老中医开的针对癌症晚期的中草药,刘源江他爸吃的那副药,无关痛痒,就吃点舒筋活血的药。”
“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了那药吧,我每天晚上都睡得特别好,也许是睡眠比较好,休息得当身体免疫力慢慢好起来,慢慢的我感觉越来越有劲,忽然有一天,有一件上衣穿着总感觉紧,我上称一称体重,发现胖了,去医院做检查,各项指标全部正常,就在这个时候,刘源江他爸却病倒了,每天吐血吃不进去饭,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这几个月的时间,人就没了,我感觉像是做梦。”
“陈阿姨,还请您节哀顺变。”徐慧妍懂得人情冷暖,事事难预料,她的男朋友不仅仅是一名登山爱好者,还是一名出色的登山运动员,很多时候都是登山队的领路人,却因为一个非常小的失误葬送了生命。
“其实我觉得吧,人的心情太重要了,我自己想得比较明白,很多事情没办法决定,那只能让其自然发展,或许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完成的使命和该走的路,强求不得。”姜淑萍使劲地把脸上的泪水尽量擦干净,“刘源江他爸完全是心累,结果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其实我已经发现,自从他知道我的病情之后,食欲急剧下降,不怎么吃饭,还总是空腹喝高度白酒,经常半夜起来,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是我害了他。”
“陈阿姨,您节哀顺变。”徐慧妍本来还想安慰说,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只能面对现实,活着的人要为逝去的人努力更好地活着,可面对这样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她这样的话非常不合适,又显得苍白无力,除了说节哀顺变,真的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我没事,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为别的,就为刘源江,我也会努力的活着。前一个星期之前,我还真去了,刘源江他爸去的那个旅游景点的地方,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有个什么林老中医,问了负责旅游景点的开发公司,人家说也没有这个人,还说一共就那么多山头,根本不存在山上有什么庙宇或者破旧的四合院,我就纳闷儿了,不知道刘源江他爸是真的去了那见到了那个人,还是没有。”
“哎。”姜淑萍长叹一声,“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意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小徐呀,我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说你陈阿姨是一个敞开心扉,以诚换诚的人。”
姜淑萍认真地看着徐慧妍,慢慢地把她的手拉过来,“阿姨只想问你一件事,你要真心地跟我说,行吗?”
徐慧妍眼泪流了下来,频频点头,“陈阿姨,您问吧,我肯定据实说。”
姜淑萍缓缓开口说道:“你比我们家源江大了那么多,实话实说,源江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不愁他不能成家立业,我们这个家也算是有点小积蓄,源江的工作也不错,你为什么看上我们家源江?”
徐慧妍同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我非常喜欢刘源江,他大学时候去北海舰队历练,我第一眼见到他感觉是老天爷给我一次最后救赎的机会,因为部队纪律的原因,我不能过多地表示,”
“我之前有一个男朋友,我们两个人已经谈婚论嫁,我男朋友是一名登山狂热的爱好者,我跟他说我想登珠穆朗玛峰,他带着我一起去,结果出了意外,我们滑下了冰川深渊,为了救我,他用刀子割断了安全绳,掉下了冰崖,源江跟我死去的男朋友长相一模一样,现在他年龄大点,我觉得神态都有点像。刨除刘源江跟我男朋友,长得像这一点,刘源江本身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姜淑萍伸手擦了擦徐慧妍脸上的那一珠泪,“我心里有数了,你自己要多努力,我是刘源江他妈,始终会尊重刘源江的选择。”
刘源江发现杨那小卧室,那张床总是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检查了半天,原来是有一个床腿松动,刘源江又拿锤子扳手修了一番,好在问题不大,这间屋子一直没有人住,疏于管理,受力不均匀,要是有人躺在上面,还真的有可能床歪向一边。
刘源江拿着工具推门而出,发现徐慧妍跟母亲似乎两个女人都哭了,这把刘源江弄得很紧张。
“妈,徐教官,这是,这是怎么了?”
姜淑萍舒心地笑了,“没事,我跟小徐聊会天,妈先去休息了,你们俩多年没见,肯定有想说的话,冰箱里有啤酒,还有炸好的黄花鱼,花生米,你们年轻人要想喝酒的话也有点下酒菜。”
……
“你是想跟我在洱海过年?真的假的?”王铭的眼前,李璞脱掉鞋子,躺在L型沙发上,刚才李璞跟王铭说,他们两个开着房车去旅行,大年三十那天,就住在房东洱海边上。
李璞抱着抱枕,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播放的海绵宝宝,“是呀,上海是一座会呼吸的城市,这里的人太多了,我们离开,给她缓解点压力吧。”
“还有,给我买一套最大的海绵宝宝和章鱼哥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