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但路不好走。”冬衣脸色恢复了一点,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能走么?”篱疏关心这个。
“我当然能走了。”冬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能走,我也能走,我们抄近路过去。”篱疏决定。
冬衣点头。
宫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晕把夜色渲染得朦朦胧胧,扑朔迷离。
德妃和陆花未站在廊檐下,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风徐徐吹来,带着一点凉意。
“母妃,不然您回去,起风了凉。”
“正好凉爽,虽然已是秋天,有时也是闷热,这风一吹舒畅多了。”
母妃声音欢快,听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没有受那村姑的影响,心里隐隐不舒服。
原本以为那村姑这时候还没到,母妃会生气,现在看来还没有。不过也未必,皇室中人哪个不隐藏自己的情绪,谁会把真正的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呢。
这样一想心里好受一点。
“母妃,那篱疏怎么这么晚还不到?会不会出尔反尔不来了?”陆花未故意说。
“不会。”
“为何母妃这么笃定?”陆花未奇怪道。
“傻丫头,因为没理由不来。”德妃笑笑道。
“那为何天色已晚还不来呢,是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陆花未承认有挑唆的成分。
“不会,这时候没到是因为路途远,至于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她一个乡野丫头还没那个胆。”德妃又是笑。
这个陆花未真怀疑她是怎么在相府长大的,怎么一点点事都看不明白。
“母妃所言极是。”
说着话,一人影跨过门槛匆匆走进来,“花未,你看那不是急急忙忙赶来了么。”德妃说。
“是啊,母妃料事如神。”
“说笑了花未,遇上事多想想前因后果就会明白的。”
“母妃教训得是。”
陆花未垂眸,那篱疏怎么穿一身明黄衣裙呢,明黄色不是只有皇上才能用的颜色么?
“民女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篱疏跑得满头大汗。
“奴婢见过德妃娘娘。”冬衣上气不接下气的行一礼。
“免礼。”德妃转身回屋,陆花未也跟着。
篱疏不明所以,冬衣拉了拉她的袖子,“走啊姑娘。”
篱疏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令萱,吩咐下去上菜。”德妃坐定发话。
篱疏站着,不知该如何,两腿发软。果然,赴宴也不是什么好事,深宫果真深如海。
“是娘娘。”
“坐啊篱疏姑娘。”德妃又说。
“谢娘娘。”篱疏这才坐下,总算得了片刻安闲。
很快色香味俱佳的各色菜肴便端了上来,果真是丰盛之极,扑鼻的香味更是令人直流口水,大多都没见过,可能就是山珍海味吧。
这时肚子咕噜噜响起,德妃见状,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乡野丫头就是没见过世面。
素闻这样的人经不住诱惑,上不得台面,居然会令这么多人另眼相待,也是怪哉。
后悔了,早知如此就该在宁馨宫吃点东西再来了。眼前这端庄典雅的女人就是雍王的母妃,所以更要恭敬、尊重。
奈何客、主有别,人家不发话,再饿也要忍得。
“吃吧篱疏姑娘。”
“谢娘娘。”
篱疏闻言,也没多想拿起筷子就夹菜,却听得一声:“慢!”
菜吧嗒一声掉桌上了,篱疏忍着打人的冲动,搁下筷子。
陆花未看她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开口:“吃饭要端庄优雅,而且由婢女为你布菜,而不是自己伸长胳膊去夹,这是在耀阳宫不是在家里,不能一点规矩都不懂吧。”
“这是在耀阳宫不是在雍王府,雍王妃是不是越俎代庖?”篱疏也想忍的,可话已经出口了,但她不后悔。
“你……也是,瞧我这记性,你来自乡野,不识礼数也是正常,对你不能有所要求。”
“好了花未,来者是客,都吃吧。”德妃脸色微变。
农女就是农女,穿着九凤朝贺云锦也是个下贱的胚子。
“是母妃。”陆花未极力维持着端庄。
篱疏双眸喷火,操起杯子就要摔,冬衣急忙拦住,低声道:“姑娘不可,忍一时海阔天空。”
做了个深呼吸,篱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乡野丫头就乡野丫头,本来就是,至于礼数确实“不太懂”,迎儿教的那些,也没认真学。
这有什么要紧?她们今日本来就是找茬的,何不放低姿态,忍得一时。
篱疏想清楚了才开口:“雍王妃所言极是,民女生在农家,粗野惯了,不知礼数,还望德妃娘娘海涵。”
“哪里哪里,篱疏姑娘严重了。”
这个篱疏不可小瞧了去,明明“火”都燃爆了,愣是硬生生压了下去,也是不一般。
“冬衣,快给篱疏姑娘布菜,别饿坏了。”德妃热络道。
“是。”冬衣依言而行。
味同嚼蜡,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就起身告辞,德妃还算客气,让那个令萱送出门。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点点星光,勉强带来一抹亮色。走在来时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四周虫鸣绕砌,此时听来竟是莫名的恐惧。
两个人越走越快,后来干脆跑起来,在这秋天的夜里汗流浃背。
“篱疏姑娘您等等我啊。”冬衣跑得飞快,似乎有谁在追她。
“冬衣你快点啊,前面就是大路了,这里怎么阴森森冷嗖嗖的。”篱疏也是害怕。
“奴婢也不知道啊,篱疏姑娘求求您等等奴婢啊。”冬衣哀求。
“唉,你……”篱疏闻言等她跟上来,抓住她的手,拼命似的往前狂奔。
呼哧呼哧呼哧,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两只手汗津津的,紧紧扣在一起。
终于到大路上,篱疏累得快虚脱,一屁股坐下,大口的呼吸,汗如雨下。
“谢……谢……”冬衣话也说不成句。
“不谢。”
“谢谢您没把我丢下。”冬衣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当然不会,如果说谢,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在耀阳宫拦住我,不然杯子摔了可就麻烦了。”篱疏也是是非分明。
“都是奴婢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