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南手中的糖糕渗出星屑,在青石板上灼出焦痕。盲女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直,勒得他血脉发紫:";你不是她。";茶馆灯笼骤灭,四周响起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盲女轻笑,眼中星河逆旋:";时间商人已等候多时。";她袖中抖落沙漏,流出的不是细沙而是发光的时间碎片。白剑南拔剑的瞬间,整条街巷折叠成怀表内部,无数齿轮间悬浮着董欣的虚影——穿嫁衣的、握剑的、额生龙角的,三千个董欣在表盘上无声尖叫。
凌丹阳的传讯符在此时燃烧,浮现血字:";她在永夜川被时虫啃食。";老道的声音从符中渗出,";那些不是幻象,是不同时间线的...";
齿轮突然加速,白剑南被甩进时间涡流。当他抓住某个齿轮的锯齿,看见蒸汽朋克风格的天空城里,机械董欣正将心脏改造成钟表:";要救她,就支付时间。";
永夜川的冰面下封冻着无数钟表。白剑南踏碎冰层时,惊醒了沉睡的时虫——那些半透明生物有着沙漏状身躯,复眼里跃动着董欣的残影。
";你迟了七年零三天。";时间商人从冰雾中走出,他斗篷上的纽扣都是暂停的怀表,";她自愿典当记忆换取你的轮回。";商人展开契约,泛黄的羊皮纸上赫然是董欣三百年前的笔迹。
冰面突然龟裂,白剑南坠入时间夹缝。这里飘浮着记忆琥珀,每个琥珀里都封存着他与董欣的诀别时刻。当他触碰某个琥珀,发现这世的董欣竟在星棺事件后存活,却因知晓太多被时间商人缝入玩偶。
";选一个带走,";商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代价是其余时间线的她永世湮灭。";
凌丹阳的石臂在此时发烫,显化出星轨罗盘。白剑南跟随指引找到核心琥珀,里面蜷缩着最初的董欣——手握糖糕的镜光族少女。当他砸碎琥珀,所有时间线开始坍缩。
救出的董欣记忆混乱,时而唤他将军,时而称他魔头。她指尖能画出时之门,却会在穿越后吐出齿轮。最可怕的是午夜梦回,她的身体会结晶成时之砂,需要白剑南用心头血浇灌才能恢复人形。
";这是时间诅咒。";凌丹阳用石臂触碰她眉心,";她在所有时间线同时存在,必须找到时之茧...";
他们在龙脊雪山找到茧房,数万冰棱倒悬如钟乳石。每个冰棱里都封着个衰老的董欣,最中央的水晶茧中却是婴儿状态。当白剑南劈开冰茧,雪山开始崩塌,露出地心沸腾的时之海。
商人踏浪而来,身躯由齿轮与星光构成:";你可知时之茧为何物?";海面升起三千镜面,映出白剑南每世斩杀董欣的画面,";她是你亲手种下的因果。";
董欣突然夺剑刺入自己心口,时之海掀起巨浪。白剑南在浪潮中看见震撼真相:所谓轮回,竟是董欣为修正他成魔的宿命,不断重启时间线的疯狂尝试。
时间开始倒流,茶馆场景重现。盲女董欣的糖糕铺氤氲着热气,这次白剑南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红绳。商人尖叫着从她瞳孔中剥离,化作怀表坠地。
";值得吗?";凌丹阳的石躯爬满裂纹,";逆转时间的代价是...";
白剑南将最后块糖糕喂给董欣,她的盲眼重映星河:";这次换我守护时间。";当晨曦刺破云层,她的身体开始光化,腕间红绳系住正在崩塌的晨星。
三年后的惊蛰,白剑南在重建的镜光族圣地捡到块怀表。表盘里,穿星纱的董欣正在烘烤新糖糕。当他拨动指针,表盖内侧显出小字:
";明日再见。";
檐下青铜铃无风自动,沙漠尽头升起新的时光集市。
白剑南踏入时光集市的瞬间,怀表里的糖糕香气突然实体化,在他脚下凝成琥珀色的路。两侧帐篷悬挂着星空幕布,商贩兜售的商品竟是凝固的时光:装在琉璃瓶里的童年、锁在首饰盒中的暮年、还有被驯化成宠物的";可能性";。
";买份遗憾吗?";独眼老妇拽住他衣袖,罐中漂浮着董欣的虚影,";这是她第三百二十次拒绝你的场景。";白剑南挥剑斩碎陶罐,飞溅的碎片却化作时之砂缠住手腕。砂粒中浮现坐标——北纬30°13';,东经103°15';,正是现世蜀南竹海的位置。
当他穿越时空门回到现世,惊觉竹海已化作时之泉眼。翡翠色的泉水倒映着平行宇宙,每个气泡都是个正在湮灭的世界。董欣的虚影端坐泉心,白发间缀满冰晶齿轮:";你终于来了,时间收束者。";
泉水突然沸腾,钻出十二具时骸——它们由错乱的时间线纠缠而成,左半身是婴儿右半身是枯骨。白剑南的剑气穿透时骸却加速了它们进化,最前的时骸已生出机械羽翼。
";用这个!";凌丹阳的声音跨时空传来,石臂破空而至,化作日晷插在泉边。尸骸们突然僵直,白剑南趁机割破掌心,将血抹在怀表表盘。
表针逆旋,泉水中升起三千把时光之钥。当他抓住刻有糖糕纹样的那把,整个泉眼开始坍缩,显露出核心的时之茧房——数以亿计的董欣被光链锁在茧中,每个都在重复制作糖糕的动作。
";选一个。";时之泉的意志直接在脑海轰鸣,";其余将成为时间燃料。";
白剑南的剑突然不受控地刺穿所有光链。茧房爆炸的冲击波中,他看见最黑暗的真相:所谓董欣,不过是时之泉为收集人性数据创造的初始模板,所有轮回都是场宏大的社会实验。
救出的董欣们开始融合,却在成型瞬间溃散成人性数据流。时光集市爆发模因瘟疫,商贩们接连变异成符号怪物。白剑南被";悔恨";具象化的黑蟒缠住时,尝到了自己第三百世服毒的味道。
";修改底层代码!";某个机械董欣掷出星轨罗盘。白剑南以血为墨,在时之泉眼书写悖论方程式。当最后一个字符完成,泉水蒸腾成雨云,降下的竟是液态记忆。
凌丹阳在雨中显形,石躯片片剥落:";时间领主在路上了...";
七日后,白剑南站在时间弦网上。脚下每根光弦都是个平行宇宙,远处庞然巨物正吞噬光弦——那是时间领主的本体,由无数时钟拼成的混沌生物。
";有趣。";领主的齿轮之音震碎三个宇宙,";用我赐予的怀表反抗我?";
白剑南点燃怀表,火焰中走出所有时间线的董欣。她们手执糖糕化作的弦箭,齐射时竟在领主核心处烧出人形空洞。白剑南纵身跃入空洞,在绝对时墟中见到了最初的场景:
荒漠里,少女正在捏制星屑糖糕。当他伸手触碰,少女突然变成董欣的模样:";你终于找到我了,南哥。";
时间开始重构,领主在崩塌中狂笑:";你可知重启的代价?";
新纪元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竹海,白剑南推开";无时斋";的木门。店内悬浮着永不融化的糖糕,柜台后少女转身,眼中星河璀璨:";要典当时间,还是赎回记忆?";
屋檐青铜铃轻响,某个宇宙的凌丹阳正推门而入。白剑南将怀表放在糖糕旁,表盘里穿星纱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次要续写怎样的故事?";少女笑问。
白剑南望向门外流动的星河:";没有轮回,只有此刻。";
橱窗里,最后块糖糕化作星尘,飘向正在重生的万千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