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在凌晨的车辆寥寥无几,一路通畅。
只是后备箱隐隐传入鼻腔的血腥味让解雨臣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那个神经病怎么会跟着你一起过来,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鹤云程漫不经心转动着方向盘。
“随便聊了两句。”解雨臣说道:“他问我是和你怎么认识的,你怎么会将我认成弟弟,我就顺便敷衍了他两句。”
“他将你认出来了?”鹤云程眯起眸子。
解雨臣摇摇头,嘴里说道:“应该没有。”
实则脑海里面确是刚才那人在走出酒吧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解当家,久闻大名。”
见他说没有,鹤云程也没有再问。
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开进解家的车库,鹤云程将后备箱打开,皱了皱眉头。
“小花,你车弄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昏迷的那人扛了出来。
解雨臣看着他肩头上的人,瞧见他被血迹浸染的胸口,说道:
“明天将伙计送去清洗了就是,伤口有点深,会死吗?”
“这点血死不了,我下手有分寸,他是被我捏晕的。”
鹤云程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先将这人扔进地下室里面,等明天他清醒过来再处置也不迟。”
“也行。”解雨臣点头。
这人不但不能死,他还得老老实实的活下来,死亡有时候才是最解脱的方式。
黑漆漆的地下室没有一丝光亮,鹤云程将那个昏迷的狙击手就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意的扔了进去。
“搞定!”他拍拍手,看向身边的人,温声说道:“回去睡觉吧,都已经凌晨三点了,你明天大清早还要去公司呢。”
解雨臣默默点头。
两人的房间是挨着的。
两人将人皮面具取下来之后,解雨臣正想和他道一声晚安。
但是却见鹤云程一拍脑门,说道:“看我这记性,你先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鹤云程就急匆匆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而解雨臣也因为他的话等在了门口,凉风瑟瑟。
先生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鹤云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个绿色流穗香囊。
这是他做的助眠香囊。
可能是因为解夫人重伤住院和压在身上的各种压力。
原本史努比玩偶身上的药香也随着年岁逐渐消散。
解雨臣又失眠了。
他最近一直在吃安眠药,鹤云程都知道。
解雨臣身上的药味很重,就如同当年的解九一样。
他敢肯定在解雨臣的身上不止安眠药一种药物。
没有办法,太过聪明的人都是这样。
鹤云程没有当面点破他,但又忍不住不去过问,只能再给他做了一个香囊。
“里面我放了一点助眠的香料,你放在枕头底下。”鹤云程将香囊塞进他的手心里。
解雨臣垂着眼眸注视着香囊,从上面飘出来的熟悉的香味,眉眼弯弯。
“谢谢先生。”
在解雨臣要关上门的时候,鹤云程还是没忍住轻声提醒了一句。
“小花,别再吃药了,是药物总会有依赖性的。”
解雨臣的手放在门框上,悄无声息的收紧,面上微微一笑。
“我知道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药物又有依赖性呢,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躺在床上,整个鼻腔都是熟悉得让人安心的药香味。
解雨臣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部,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突然!
床头的墙壁上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击声。
在黑暗中格外的清晰,像是某种提醒。
解雨臣勾起唇角,慢慢将眼睛闭上了,意识陷入昏睡当中。
一夜酣眠。
——————
鹤云程最近在思考解雨臣那天晚上的话。
别不想再当小孩了,那想当什么?
说实话,将解雨臣从那么一个小不点看到如今的翩翩少年。
鹤云程打心里一直都是将解雨臣当做儿子来看待的。
虽然他的年龄哪怕是爷爷也是够格的……
但鹤云程看着自己那张脸,还是没有如此厚脸皮说出这种话。
就连儿子这事,他都只敢在心里嘀咕。
而解雨臣现在说他不想当小孩了,鹤云程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他想当爹了?
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谁是谁的爹一直都是他和黑瞎子争论的日常。
直到哑巴张将儿子这个角色认领之后。
两人新的争论点便变成了谁是爹,谁是妈,直到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
但黑瞎子对于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幽幽道:
“谁让你平时跟个老妈子一样,这要操心,那也要操心,人家是一言之堂的解当家,不是被你捧在手心的奶娃娃!”
他没好气的继续说道:“你要是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操心操心哑巴,他今早将隔壁王姐家的小鸡踩死了,害我又赔钱又挨骂。”
鹤云程抽了抽嘴角,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张启灵,眼里带着询问。
但张启灵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淡淡的,冷冷的,就像他整个人一样。
鹤云程礼貌微笑,并移开视线,眼神斥责的看向黑瞎子。
“他想要吃鸡,你给他买不就行了,天天青椒都吃吐了,你看你把人孩子都逼成什么模样了。”
黑瞎子:?
他转头看向张启灵。
“哑巴张,你说句话啊!是谁在你偷鸡的时候挨骂又赔钱,是谁昨天晚上给你做的白切鸡,是谁——”
“我的。”张启灵开口打断他的哭诉,“我的钱。”
黑瞎子顿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哑了声,目光无声的看向鹤云程。
你丫的告密?
鹤云程瞪大眼睛:不是我啊,我没有啊,谁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这时,张启灵也看向鹤云程,没有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而是解释道:
“没有踩死,是它溜进来吃了你的药草。”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郁闷。
鹤云程顿时明白了。
合着这小鸡溜进来吃了自己的草,哑巴想要让小鸡吐出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下手,小鸡就已经嗝屁了。
他皮笑肉不笑,要换做平时,他非得为自己的药草讨回公道。
但是现在他可没有这个闲工夫。
“吃了就吃了吧。”鹤云程摆摆手,“等会我再去种上就行了。”
只能说猜测过程全对,但是心疼的对象错误了。
他心疼的是草药,但张启灵的重点则是小鸡死了。
但张启灵瞧见他郁闷的神色,默了默,扯了扯瓶盖,没有说话。
“我们现在要聊的话题不是什么小鸡死不死,而是解雨臣,这个问题很严肃。”鹤云程将话题再次拉回去。
黑瞎子悠悠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不是很好解决的问题吗?”
“什么解决?”鹤云程挠挠头。
他对于这方面的经验还真的不如黑瞎子。
也就是遇见黑瞎子之后,他逐渐被他影响成了一根老油条。
“他不想当小孩,那你就收起你的滤镜呗。”黑瞎子挑眉一笑。
“叛逆期的小孩最好解决了,平时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
一听这话,鹤云程没有丝毫的犹豫,身体微微前倾,绷紧肌肉,直接抬脚往黑瞎子身上踢过去。
死瞎子!
居然敢占自己的便宜!
而黑瞎子头都没回,抬手挡住他的攻击,笑呵呵的点评道:
“就是这个态度,你要是早拿这个态度对那解当家,他可不会在你面前嚷嚷什么不想当小孩的话,压根就没有当过小孩。”
而旁边的张启灵在两人动手的瞬间,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移到旁边观战。
鹤云程手上的攻击不停,招招直击要害,笑骂道:
“人家小花可不像你这么嘴贱,他只是不想当小孩,但没说想要当我爹。”
黑瞎子挡住他的每一招攻势。
没办法,朋友之间太熟悉就这点不好。
没有什么秘密,攻击路线一清二楚。
他也笑道:“那你老是占人家便宜做什么,解当家可不缺你这么一个假爹,就你这张脸,过几年指不定谁是儿子谁是爹呢。”
鹤云程微微一愣,收回手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
原本一直遗忘到太平洋的事情才突然袭上心头。
他开始怀疑解雨臣说那番话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
试想一下。
要是有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孩来对待的话……
那他心里的第一感觉不是感动,而是这人有病吧?
只是自己一直看着解雨臣长大,所以遗忘了这个问题。
但解雨臣是怎么想的呢?
毕竟是重权在握的解当家,随着年岁的增长,会不会因此感到别扭,所以才会一次次的重复别将他当成小孩?
只是自己一直忽略了他的意愿和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