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话说出口没过两秒,姚名成就反应过来,宋霜云是以琴代问。
即便如此,他内心依旧有许多不解。
“难道不是那琵琶女救我出去的吗?我的赤心心境,跟你琴音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宋霜云竟被他气到发笑。
“还真是深得范正源为人精髓的徒弟啊,跟你那师父,师兄,一脉单传的蠢笨。如果没有我的琴音威慑,你那赤心怎会自动护主?
琵琶女……你说那阵琵琶声音吧,它是把我琴音抵消了一部分不错。
但那也得建立在我确认你已经入了赤心心境以后的基础上,我愿意停止弹奏,她才能帮你免除折磨。”
“你如何能确认我已经进入了赤心心境,有什么特征表明吗?”
涉及到儒家心境这么玄乎的东西,姚名成搞不懂,宋霜云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然而宋霜云却不想和他多废话。
“你管我怎么确认的,我能看出来你是儒道书生,自然也有我判断你心境的方法。”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进入赤心心境,因为我师父的缘故吗?”
“不是,因为你师兄他的面子。”
话虽如此,姚名成根本就不信眼前女人说的话。
她是什么年纪的人,自己那师兄是什么年纪的人,她会费这么大气力,就为了给小辈一个面子?
姚名成还想继续追问,弄清楚她跟自己师父间是否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不信,你为什么要给……”
“你朋友在外面等你等急了,再不回去,信不信我把你留在这陪我过夜。”
看着眼前女人毫无波澜产生的俏脸,姚名成这回绝对相信她说的话,不敢再同她多做周旋。
毕竟是弹弹琴就能让自己生不如死的存在,抛开她跟自己师父师兄认识的那层关系。
自己在她面前毫无疑问等同蝼蚁。
刚跑至楼梯位置,姚名成便一眼望见站在楼梯下方等他的吴东。
“这么慢,听她这琴弹的,我都快要忍不住上去找你了。”
“差点出不来,你还嫌慢。”
“出不来?她除了让你听琴,还对你干什么了,难不成她想非……。”
吴东笑着将手中食盒分出一个递给姚名成,浑然不觉柜台旁边的掌柜正看向他。
幸而姚名成及时出手,把他嘴捂住。
“别胡说……快出去,出去。”在吴东满是惊诧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姚名成就这样一路捂着他嘴,走出廷佑楼大门。
“什么胡说,她对你干什么了到底?这么怕她。”
直到走出大门三丈开外,确定廷佑楼里人不会追出来揍自己,姚名成方才松开捂住吴东嘴的手。
“花灯给我,那楼主实力很厉害,光是弹个琴就能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你还敢在背后非议她,没见那掌柜跟要吃了你似的看过来。”
“弹个琴就能把你折磨的死去活来,魔音贯耳啊!她折磨你干嘛?就因为我们……”
话未说完,姚名成已然开口打断吴东愤懑发言。
“她说她这是帮我学会如何运用赤心心境,事情都过去了还计较什么,我们打又打不过她。
而且她认识我师父,师兄,据我推断,她跟我师父之间关系肯定不简单。”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远处渐渐模糊的灯火高楼身影,姚名成口中饱含好奇意味道,颇有些不舍得就此轻易离开的感觉。
在此岳县城内,有这样一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廷佑楼。
要说他不好奇,怎么可能呢?
但要说非常好奇,那倒也没有,正如吴东所说。
“你师父他还认识杀手?这廷佑楼,应该是个杀手情报组织吧。要不然那小厮把我们往楼上带,还说什么有钱才行。”
“不知道,应该是吧。”
倘若不是杀手情报组织这类东西,总不可能是青楼吧。
一个青楼楼主有这么强实力?
再者说,这廷佑楼布置的完全不像青楼,楼内如此寂静,一楼大堂还坐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存在。
难不成她们在二楼雅间里招待顾客?
“廷……佑……楼,直觉告诉我,这楼背后势力非常强大,而且很可能还是全国连锁。”
吴东口中略作沉吟,一字一顿念道。
“全国连锁?什么意思。”姚名成却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何意。
“呃,意思是说势力遍布天下,到处都有廷佑楼分楼,这廷佑楼总楼估计在临安府。”
“京城!你猜这廷字,是宫廷的廷!”
提灯行走在寂静夜路上,姚名成仍然难掩心中惊诧喊道。
“小声点,我猜的嘛。你想想,这廷佑楼主这么厉害,你师父是谁?堂堂县学文庙教授,比岳县县令还厉害的人物。
这廷佑楼楼主能跟你师父平起平坐,再加上这楼的名字。
除非此廷佑非彼廷佑,要不然廷佑楼的廷,八九不离十跟宫廷有关。”
“宫廷里的人搞这杀手情报组织,怪不得它敢正大光明开在街上,一直没听说有人报过官。”
话是这么说,姚名成内心其实感到非常别扭。
正大光明的杀手组织,这个形容词放在廷佑楼身上,说出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滑天下之大稽。
“杀手组织……啧!怎么会呢?如此罔顾朝廷律法之事,他们怎么敢的呢?”
眼见姚名成有些不可置信,吴东赶紧开口劝慰他:“我这些话都是猜的,廷佑楼说不定不是我们想的那两个字呢?
另外杀手情报组织也不一定,有可能青楼红楼也具备情报功能。
这些统统属于我个人猜测,你不用太过在意,实在不行,你等明天你师父回来,你问问他不就清楚了吗?”
“好吧,我明天问问我师父。”姚名成无奈点头,抛却心中所有复杂感想。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无名巷口。
“哦对了,我在她琴音催动下,进入自身赤心心境,看见了琵琶行里写的琵琶女,她是那诗里诗文之灵。”
“你怎么突然领悟到白乐天情感了,不是说体会不到他的失意落寞吗?”
“是没体会到,古原草帮我搬的救兵,他怕我被那楼主琴音弄死,不知道从哪拉来的琵琶女。”
吴东闻言止住脚步,“琵琶行里诗文之灵既然在世,那岂不是说明此诗并未失传?”
“嗯,所以我明日应该不用找我师父借名传录,往那上面刻诗文了。”
“行吧,你师父明天下午回来,你明早没事,还可以过来找我吃饭,研习诗词,我脑子里又有了点新的想法。”
姚名成点头回身,推开家里木门,门果然还没锁。
他爹娘住的大屋之中,姚军老正靠坐在床边,眯眼打着瞌睡。
姚名成进来脚步将其吵醒。
“嗯?你回来了?快吃吧,吃完早些回床睡觉,你娘她还没醒。”
回过头来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王芳,姚军老小声说道。
姚名成提着食盒回到自己屋内,摸黑点亮油灯,随即将那盒引光奴塞回怀里。
唉,以前屋内油灯都是他娘负责点上。
还有这白兔子花灯……借助屋内油灯光亮,姚名成仔细端详了会儿脚边这只丑白丑白的伸腿瞪眼兔。
真丑啊!丑的莫名其妙,明明自己以前看它那么有趣,怎么现在……
待到心底那可笑念头生出,姚名成连忙将目光转移至食盒身上,唯恐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他可能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吴东总共给他点了一道蒸羊肉,一盘炒青菜,外加一碗热气升腾的大米饭。
不知他是否也喜欢吃这两样东西,还是说在酒楼里就这两样菜最常见,荤素搭配,好吃不腻。
反正他娘……唉,姚名成拿起筷子过程中,再度忍不住发出厚重叹息声。
娘不认儿,儿要认娘他知道。
可娘若坚持不认儿,儿该如何去认娘?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