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沿海城市的天气,就像恋人阴晴不定的心情,常常变了又变。夏天,这里的天气更是变幻多端。常常是一大早出了太阳,大中午的,又下起了太阳雨,那雨滴比南雪喜欢吃的玫瑰牌葡萄都要大,滴在晒得干裂的地面,绽开了花儿。
“南雪,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台风,你不要乱出去了,知道吗?”阿妈在一旁叮嘱着,要南雪注意安全。
台风要来了?可是......阿屾约自己去星辰看电影,还有三天就要去了,怎么办。南雪低着头,尽管约会的日期临近,南雪还是没有勇气跟阿爸阿妈说这事,她笃定了,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平常,南雪手上要是涂了指甲油什么的,都会被阿爸暗地里吐槽一番。听说,阿姑在年轻的时候,大夏天的,穿了个短裤都会被阿爷、阿爸说上一整天。南雪太了解自己的家风了,女孩子家家的,就是要保守一点,被动一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没长大呢,肯定是不能谈恋爱的。
可是,奇怪的是,阿爷、阿奶时不时会戏弄阿哥,问他在学校有没有交上好看的女朋友,有的话要带回来给他们看看。尽管如此,南雪还是不认为阿爷、阿奶对待交男女朋友这事,有一视同仁的态度。在他们眼中,有些事,男孩子是可以做的,而女孩子便不可以,只因为你是个女孩子。南雪把那句话硬生生地哽在喉咙中,她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自己勇敢说出的时机。
过了两天,阿屾再次确认南雪能否赴约。
“南雪,明天要看电影咯!你准备好了吗?”阿屾兴奋地问道。
“我......我还没问阿爸阿妈。今晚就问,你等我。”南雪下了线,径直走到电视机旁,拿起电话。现在晚上八点半,阿爸阿妈他们都出去玩去了,南雪一个人在家。南雪先是拨了阿妈的手机号码。
“喂,阿妈......明天,我同学约我去星辰看电影,可以去吗?”南雪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什么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阿妈谨慎地问道。
“男......男同学。”南雪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去哪里看?”阿妈又问。
“星......星辰”。
“我同意你去,不过,你还要去问你阿爸,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好。”
挂了电话,南雪犹豫了下,拨了阿爸的电话。
“怎么了南雪?”是阿爸。
“阿爸,明天我要跟同学一起出去星辰看电影,可以吗?”南雪一听到阿爸的声音,一下子就怂了下来,她只想赶紧问完。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男......”
“南雪,你听阿爸的话,现在你还小,不要跟男孩子走太近,好好读你的书,男孩子的心思阿爸心里清楚。明天不能去,知道吗?”
南雪没有回阿爸,直接挂了电话,一股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阿屾,我问了阿爸阿妈,他们不肯。”南雪咬咬牙,发了出去,泪水,开始划过脸颊。
“那你呢?你的决定是什么?”阿屾急切地问。
“阿屾,对不起,阿爸阿妈不同意的话,我不能去。”南雪连续又发了三个道歉的表情包。
对话框那边,久久地,没了消息。南雪撒开了手机,被子蒙上了头,四周黑蒙蒙的,夜,静,静得连抽泣声都响彻云霄。南雪的心,开始抽痛着,好痛好痛,头,好晕好晕。
“阿屾,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知道,你用心为这场约会准备了一个多月,我知道,你是真心在对待这份感情的,我知道一切,可是,阿爸阿妈不同意,很抱歉,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意见。”南雪想把一切一切通通告诉阿屾,求他原谅自己的临时爽约,求他原谅那个软弱的自己,求她原谅那个哪怕一次也不敢违抗父母的自己。可是,阿屾不理自己了,久久的,从八点多等到十二点,对话框里,仍然静悄悄的。南雪擦干了泪水,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南雪打开手机,阿屾的对话框仍然静悄悄的,阿屾,仿佛如一个陌生人,一个冷若冰霜的陌生人,把南雪的心开始冰封。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南雪还是没等来阿屾的消息,过了半个月后,南雪再一次点开了阿屾的头像,又换了,换回去了,还是原来那个有两个小图形的。阿屾,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是又跟前女友复合了吗?南雪想都不敢想,这个想法居然从自己的脑海里跑出来。再看了他的空间动态,是一张新学校的宿舍图片。阿屾,去哪里读书了?看样子是去读职业学校了,看起来笑得很开心,南雪的心,开始安定了下来。
七夕节到了,南雪对着早已荒废了的对话框,发了句:
“情人节快乐。”再加了个玫瑰花的表情包。
静默,静默,还是静默。
等待,等待,还是等待。
那天晚上,南雪哭,又整整哭了一夜,累了,便睡。半夜醒来,还是继续哭。
第二天,南雪起来上厕所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得嘴唇发白,眼圈黑得像小时候阿奶烧火的黑煤炭,上眼睑肿的像隔壁李妈家养的小金鱼的双眼。
“已经分手了是吗?”南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来,点醒着眼前这个懦弱不堪、脆弱不已的自己。
是的,已经分手了,青春,真的要结束了。南雪心里难受,为什么阿屾连一句分手都不说就自己做决定呢?为什么一句话也不交代就给自己的青春点下了句号呢?这世间所有的爱情是不是都如此呢?刚开始都甜甜蜜蜜,分手了,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能好好说完?这世间所有的爱情是不是都如此呢?只要双方不联系了,就能默认分手?这世间所有的爱情是不是都如此呢?在双方相处的过程中,只要遇到一点困难,就选择放弃?这世间所有的爱情是不是都如此呢?不顾对方怎么悲伤,只顾着自己是否能够在感情中占到好处?爱情,到底是什么呢?老天啊,为何爱情总是让人哭了又哭,苦了又苦?
南雪想不懂,就像每一个青少年,在一段懵懂的美好时光里,他们颤颤巍巍地长大,也解读着不同的爱情。可是南雪啊,你怎么竟从爱情中读到了苦涩,读到了薄情寡义,读到了背叛呢?你忘了,阿屾,曾经也是那个美好得如夏日午后的一抹阳光,给你的心灵带来过温暖吗?你忘了,那一瓶又一瓶牛奶凑成的每一个岁月静好了吗?你忘了,自己内心那个孤寂的角落,因为阿屾的出现而重焕生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