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滩邑这个宁静祥和的地方,李家拥有着一处别致的别院。这座别院宁静清幽,绿树成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有一天,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翁忽然现身,前来请求租住这处别院。他提出每年愿支付五十两金子作为租金,李家见老翁气质不凡,便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然而,自老翁离开之后,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消息传来。李家见此情形,便嘱咐家中众人,准备将这房子另租给他人。
就在李家准备另寻租客之时,第二天,那位神秘的老翁竟又不期而至。他满脸急切,言辞恳切地说道:“这租宅子的事宜明明已经谈妥,为何又要转租给旁人?”李家众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个个面露疑惑之色。
老翁见状,赶忙解释道:“我是真心打算长久在此居住的。之所以拖延至今,实是因为我精心挑选的入住吉日在十日之后。”言罢,他毫不犹豫地先交纳了整整一年的租金,并郑重其事地说道:“哪怕这宅子终岁空着,也请诸位莫要过问。”李家众人见老翁如此坚决,便不再多言,恭送他出门。在分别之际,李家有人好奇地询问老翁确切的入住日期,老翁也毫不隐瞒,坦诚相告。
时光匆匆,约定的日期已过了数日,可那别院依旧毫无动静,寂静得仿佛被世间遗忘。李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派人前往查看。待那人来到别院前,却惊讶地发现那两扇院门从里面紧紧关闭,但院内炊烟袅袅升起,其间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这奇异的景象让来人满心讶异,他赶忙递上自己的名帖,请求入内谒见。
不多时,只见那老翁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热情,亲自将来人迎入院内。一入院中,老翁便笑意盈盈,亲切之态让人如沐春风。
来人回府之后,李家主人为表心意,即刻派人送去诸多礼物到老翁的住处。而那老翁也毫不吝啬,回赠的赏赐极为丰厚,各种珍稀之物令人眼花缭乱。
又过了几日,李家特意设宴,盛情邀请老翁前来相聚。那宴席之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宾主之间把酒言欢,气氛融洽,欢乐之情溢于言表。酒过三巡,李家主人趁着酒兴,好奇地询问老翁的家乡所在。老翁微微一笑,缓声道:“我来自秦中。”李家主人听闻,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心中暗叹路途之遥。老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悠悠说道:“贵乡实乃福地。而那秦中,如今已不可久居,一场大难即将席卷而来。”当时的滩邑正处于太平盛世,歌舞升平,李家主人只当是老翁的一时感慨,并未深究。
隔日,老翁修书一封,以报李家的热情款待之情。待李家众人打开信函,不禁为信中所述的内容而瞠目结舌。原来,老翁为此次回礼,准备的帷帐精美绝伦,饮食更是奢华至极,其用心之深、花费之巨,超乎众人想象。李家上下皆被老翁的慷慨所震惊,心中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甚至开始怀疑他或许是某位地位尊崇的高官。
因着这段时间的友好往来,老翁也不再隐瞒,索性直言自己乃是狐仙所化。李家众人闻听此言,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个个骇得目瞪口呆。但回过神来后,李家主人觉得这是一段奇闻,逢人便忍不住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段奇妙经历。
城中的缙绅们听闻了此事,皆被这奇异之事所吸引。此后,每日都有众多缙绅乘车驾马,纷至沓来,渴望能与这位神秘的老翁结交。而那老翁来者不拒,无论何人来访,他都躬身亲迎,礼数周全。渐渐地,就连郡里的官员们也听闻了风声,时常前来拜访。
然而,唯有那滩邑的县令,屡次请求与老翁相见,却总是被老翁借故推辞。县令心有不甘,又拜托李家主人从中斡旋说情。李家主人欣然应允,前往老翁处替县令美言。可那老翁依旧态度坚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家主人满心疑惑,忍不住询问其中缘由。
老翁缓缓离开座位,靠近李家主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此事您有所不知,那县令的前世乃是一头蠢笨的驴。如今他虽在百姓之上,看似威风凛凛,实则是个一喝酒就忘乎所以、胡作非为的家伙。我虽是异类,但也羞于与这等人物为伍。”李家主人听后,心中暗觉好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到家中,他只好编了个借口告知县令,声称狐仙畏惧县令的神明威严,所以不敢相见。那县令听后,竟深信不疑,从此不再强求与老翁相见。
这一系列奇事皆发生在康熙十一年。没过多久,秦地果然遭受战火洗礼,生灵涂炭。而那老翁竟能提前预知这场灾难,其神通广大,令人不得不信。
异史氏听闻此事,不禁感慨道:“驴这等动物,身形庞大而笨拙。一旦发起怒来,便又踢又跳,嘶声长嚎,双眼大如盆盎,怒气粗重胜过牛儿。不仅叫声刺耳难听,那狂躁的模样更是令人不忍直视。但倘若拿着一把鲜嫩的草料去引诱它,它便会立刻温顺地贴耳低头,欢喜地接受束缚与管制。如此品性,若用来治理百姓,也难怪会喝得烂醉,肆意妄为。但愿那些治理百姓的官员能够以驴为戒,多向狐仙学习,如此一来,德行方能日益精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