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主府的时候，碧落和绿珠陪蓁蓁玩得正开心。
三个人在院子里跳方格。
“娘亲，先生，你们回来了！”
她快跑两步抱住长欢，耍宝一般地拽着她一起去跳。
“蓁蓁。”
王樟延出声阻止，她立马识相地罢手。
长欢安慰地摸摸蓁蓁的脑袋：“娘亲换下衣服就来陪你。”
不料蓁蓁十分懂事地拒绝了：“不了娘亲，该用饭了。”
王家规矩多，长欢知道的。
可怜蓁蓁小小的一个人，就这样周到，她该受了多少约束。
长欢内心深处，密密麻麻的心疼。
王樟延像是看穿她，上前牵过蓁蓁的手。
“蓁蓁脾胃不好，容易腹痛，杜神医要她按时用饭才行。”
希望这样能安慰到她。
长欢闻言，压下心底的不安，整理好情绪。
蓁蓁也笑盈盈地牵起长欢，他们三人并排行着。
“先生，以后我可以每天都来娘亲这吗？”
王樟延看向小手牵起的大手，他在脑海里比了比，确实是小手。
情绪渐佳地“嗯”了一声。
蓁蓁却开心地摇晃起来，“娘亲，先生答应了！”
长欢看着她欢呼雀跃，“你可以每天都来，还可以住在这，住多久都行。”
她说完才瞄了一眼王樟延，对方似乎就在那等着她。
碧落见气氛到这，先引蓁蓁去用饭。
“县主尚未婚嫁，蓁蓁在此住下，此举怕是不妥。”
此话一出，气得长欢差点白眼翻到脑后。
怕坏了她的名声，那还每天带着蓁蓁大摇大摆地来县主府？
“先不论旁的，王大人站在这才不妥。”
“蓁蓁是我的女儿，我理应一步不离。”
长欢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是你抢去的孩子。”
王樟延却毫不在意，点头应着，“那又如何，蓁蓁记在王家。”
长欢嗤笑地冷哼一声：“怎么，你们王家有金山银山，能坐享其成吗？”
好像人人都稀罕，做你那王家人？
长欢先他一步落座，“蓁蓁，慢些吃。”
蓁蓁一笑，露出两排小小的牙齿。
“娘亲，我们这样像是一家人。”
长欢勉强地笑笑，没有作声。
蓁蓁吃饱，碧落带她下去照顾。
王樟延早就放下筷子，“你看这。”
长欢接过，这是一封密信。
看完内容，长欢感到难以置信，翻来覆去检查信纸。
“这信谁送来的？”
王樟延摇头不语。
“那要如何确认真假呢？”
王樟延再次摇头，“支援冀州的时候，太府寺确实挪不出银钱。”
长欢疑惑，“或许陪都宫殿耗资巨大，太府寺没钱也是常有的。”
“也可能太府寺将这钱挪去了别处。”
王樟延说出第二种猜测，长欢顿时睁大了眼睛。
就像那闻到猎物气味的猛兽，震惊之余是兴奋。
“汪家”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该如何查呢？
从送信之人入手？他必然与此事有牵扯。
“或者我们祸水东引。”
长欢眼里跳动着光芒：“怎么引？”
“学司马琰那招。”
话一出口，长欢立马明白，二人交换了一个神色。
长欢只觉得，不愧是王樟延，活学活用。
她难掩眸中的欣赏：“好，大人尽管去做，我全力配合。”
王樟延胸有成竹地道了一句：“谨遵玉晖县主之令。”
她是县主，他则是她忠心不二的谋士。
气场牵扯间，竟生出一股携手大杀四方的架势。
二人商议完，蓁蓁睡得正香。
长欢轻轻走近，蓁蓁立刻睁开了眼睛。
长欢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你个小丫头，装睡呢？”
只见蓁蓁一脸鬼主意地张望，“先生呢？”
“他在外间休息。”
蓁蓁放心似地点头，“娘亲，以后能不能对先生温柔一些。”
长欢挑眉，这小丫头这么快，胳膊肘往外拐？
“我哪里不温柔？”
她有些慌张地找补，“娘亲不是不温柔，只是有时候说话语气太冲，无意中也会伤人。”
“先生带着我的这两年，也吃了不少苦。”
“以前媒人几乎都要踏破门槛，后来再听到先生的名字都直摇头。”
“老祖宗和二叔爷那边也是，三天两头都要闹上一闹，先生顾虑着我，总是被他们占了便宜去.......”
“外人只道我是他冲动犯下的错误，只有我知道，他是真得把我当作女儿来教养。”
蓁蓁每说一句，长欢的面色就冷上一分。
长欢将蓁蓁搂进怀里，“蓁蓁，这不是你的错。”
“嗯，娘亲，我明白，柏融小叔也这么说。”
听她提起王柏融，长欢不免关心一句。
“小叔云游四海去了。”蓁蓁脆生生答道。
“先生说，王家有他一个人，困在这里就够了。”
“只要他在一日，小叔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他永远是小叔的退路。”
长欢心头一梗，说不出的酸楚。
蓁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娘亲，先生其实是我的爹爹，对吗？”
一句肯定的疑问，突然钻入长欢的脑海。
她嘴唇微张，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
蓁蓁怎么会知道？
长欢想说什么，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思路。
只傻傻地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至此，蓁蓁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
“因为，他如果不是爹爹，娘亲拼了命也会把我抢回去。”
世上只有这一个例外。
长欢感慨于，蓁蓁的心智成熟，愧疚再次袭来。
“对不起蓁蓁，是娘亲向你隐瞒了真相。”
长欢继续将蓁蓁搂紧，手止不住地颤抖。
蓁蓁摇头，声音怯怯的，“娘亲，是先生负了你吗？”
长欢闻言一愣，心里纳闷这该怎么算呢？
沉默一瞬，她轻轻开口：“是我们彼此相遇在错的时间。”
这句蓁蓁没懂，扑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长欢。
“娘亲，那你还要先生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长欢如实回道：“娘亲也没有想好。”
蓁蓁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那我该怎么办？”
与王樟延分开，是她的决定。
蓁蓁不该承受这些。
“蓁蓁觉得先生如何？”
蓁蓁谨慎地看了长欢好几眼，见她面色无虞，才犹豫着说出实话。
“先生很好，好得让蓁蓁有些心虚。”
心虚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父亲，
心虚他这些付出自己无以为报。
长欢不愿给她压力，抚摸着她的小脸，“蓁蓁，无论娘亲和先生在不在一起，你都是娘亲和先生的孩子，我们都会十成十地爱你。”
蓁蓁嘴巴一瘪，皱着一张小脸，哭倒在长欢怀里。
小手捂住嘴，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咽。
“吱呀”一声，内室的门开了个小缝。
王樟延缓缓抬头，原来是蓁蓁捏着衣角，踟蹰着往前走。
他拉开一旁的角凳，蓁蓁安安静静地坐下，这才看出来红着眼圈。
王樟延觉得小丫头有些转性，不禁疑惑。
“怎么了？”
蓁蓁咬了咬下唇，声音含糊地叫了一句。
只见王樟延瞳孔轻颤，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声音带着些颤抖：“你叫我什么？”
蓁蓁这才提高声音：“爹爹......”
王樟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看向倚在门侧的长欢。
长欢扯了下嘴角，给他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应下！
他如同愣头青一般，才回过神来，兴奋至极地“哎”了一声。
一把捞起蓁蓁，一大一小拥在一起。
爹爹，两个字，来得有些太迟。
但永远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