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将军待我们亲如兄弟,商丘和安阳很近,夫人时常照顾着我的家人,就这样,我竟然还陷害将军,我不是人,我该死!”
他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关山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比大比小,一会又说什么自己错了。
长欢起身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还在自言自语、逐渐疯魔的关山。
这个时候该给他一个解脱吗?
长欢走到他身后,握紧了手里的长刀,对着他的脖子比划了两下。
就在她要下手的时候,一个人声从后面打断她。
“你确定要这么做?”
长欢无奈地推倒刚才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
看了眼来人,递刀过去:“怀远侯,这么爱凑热闹,不如您来?”
“杀了他,你便没有了证据。”
“你看他现在的模样,哪句话能让人信服?”
“本侯有办法能治好他。”
长欢挑眉,“好啊,那人就交给侯爷了。”
怀远侯有些疑惑,“你故意的?”
长欢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算不得,年前放出虞家二世祖的消息,引来关副将放火,侯爷的人也现身了,关副将的目的很明确是杀我,侯爷的目的倒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那日在百花深处,侯爷一番话更让我确信,你不是为了取我的性命。”
“所以我独身来到宅子,无论是关山再次出现,或是其他同党想要灭口,侯爷你也都会保下我。”
怀远侯面上很平静地开口:“那本侯没出现,你要是因此丧命?”
长欢笑着拍拍手,莲子探了个脑袋出来。
“无妨,打不过我会跑,您不来我就受伤倒在侯府前,正好借您的医术救我一命。”
怀远侯被她逗笑,“好,这人交给我。”
长欢拱了拱手,“有劳侯爷,待我虞家洗清冤屈的时候,再向侯爷提人。”
怀远侯一言不发,等到他的人将关山驾走,他才笑着摇摇头,起身要走。
“侯爷,你等下。”长欢还没说完,心中关于他和虞家关系的疑惑还没有解开。
怀远侯没有回应。
浓浓的夜色里,长欢追出去,看到怀远侯停在院中,背着手望着天。
她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乌云散开,露出一弯新月。
“不是故人,胜似故人。”
他轻轻呢喃着,情绪里饱含的千言万语,都因为那个人不在了,只能化为这一两句的哀思。
长欢离他尚有一段距离,只听清他最后叫的那个名字“阿雪师父”。
一时间让长欢怔在原地,阿雪是母亲的闺名。
原本猜到怀远侯和虞家交情匪浅,没想到竟是这样。
一股奇怪的情绪在长欢的胸口蔓延,他亲口说——他视母亲为师父、为榜样、为同伴......
突然一切都不言而明了......这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因为是故人的孩子,所以他才闻讯赶来。
原以为是个臭小子,结果发现是个女儿,相像到他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
因为是长辈,所以听到她的近况,难免气愤,难免对王樟延挑剔异常......
长欢知道此时不该开口,千言万语都不能替代这时的沉默。
她静静看着夜色里的人,就像当年的阿雪看着那个叫萧宁的少年一般,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岁月的尘埃。
怀远侯回过神来,“最近京都不太平,旁人的闲事少管。”
他没有回头,留下一句话,就大步流星地离去。
长欢在身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莲子凑上来,递给长欢一个油纸包。
长欢嗅了嗅,酱牛肉的味道,开心地挽着莲子进屋:“好莲子,还是你最疼我。”
看着长欢欣喜的表情,莲子觉得自己就该做个厨子。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凑合。”
可她没吃几口,就觉得无法下咽,这肉失去了以往的香味,变得格外的腥膻。
“没坏啊,还是原来那家买的。”
长欢直摆手,“不吃了,莲子你接着说。”
莲子才将这几日的消息告诉她。
原本司马琰也没有什么政事公务,每天吃喝玩乐就好,但司马煊觉得他是亲王,就该有个王爷的样子,特地宣旨要他每日跟着文武百官上朝。
宣旨的那天,他不在府邸,也不在茶楼,也没有出去遛马捕猎,他窝在百花深处睡了一整天。
戴公公在亲王府从下午等到了晚上,他才被属下用轿辇抬着送回来。
“着实不像话了些。”
皇帝司马煊大怒,第二天就当众训斥了他。
话说的不是很好听,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懂礼义廉耻了。
但是司马煊没有,因为骂了他就等同于骂了先帝,骂了自己。
长欢皱眉,难道做一个毫无威胁的纨绔亲王不好吗,司马琰为何会被针对?
“司马煊请了一位高僧,在大殿上开了一场法会。”
长欢想到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听和尚讲解《波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场面,不禁觉得有些滑稽。
“没人反对吗?”毕竟渡远寺私铸官钱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莲子摇头,“文官纷纷进言,要大力扶持佛教复兴。”
“当真一朝天子一朝臣。”国丧过去没多久,就推翻了先帝的政策旨意。
司马煊还颁下圣旨扩建寺庙,让原本还俗的僧侣重新回到庙宇,继续传播佛法教义。
在这样的倡导下,渡远寺再次有了香火。
长欢觉得有些疲惫,不禁打了个哈欠。
“你这些日子格外慵懒了.......”
“古人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我看别说是半日,就是片刻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