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阳递上的是一块“大罗马”牌手表,是上海惠明洋行总经销的进口货。
民国时,手表是非常珍贵的奢侈品,张诗阳的这块表在当时市价约为十多块大洋,普通老百姓根本消费不起,即便以张为民一个校长的收入,也要攒很久的钱才能买得起。
再算上这表是张为民留给张诗阳的遗物,是有非常重要的纪念意义的,那就算称之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现在,居然送给我了!
赵骥有些诧异,他看了眼双颊绯红的张诗阳,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谢谢你”,赵骥接过表戴在手腕上,“我会永远珍惜好的”。
战斗在即,少女真情此刻无暇用多余的言语来回应,赵骥戴好表就决然转身离去。
革命岁月的爱情就是这么的既浪漫又平凡。
“全队起床,按班排集合整队”。
……
保安团营地,包括副团长在内的大部分官兵都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留在外围的少数警戒哨也有不少人抱着枪偷偷打起盹儿来。
凌晨三点,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当曾晓率领步兵三排急速杀到营地门口时,才终于有哨兵鸣枪示警。
随着几场战斗下来,曾晓,这位除开创队四元老最早加入游击队的原清乡队员,已经成长为了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曾晓抬手一枪击倒刚才鸣枪的哨兵,扭头对身后的战士们喊道:“边打边冲,别停下脚步,先打正面抱团的敌人,不要让他们组织起来,散兵留给后面的同志解决”。
从梦中惊醒的敌人很多还搞不清状况,要么是没头乱窜撞到了三排的枪口前,要么是懵头懵脑地主动过来查看情况被一枪击毙。
已经展开战斗队形的三排不断交替着互相掩护前进,他们射杀着一切进入视线内的敌人,还时不时朝结群的敌人掷出手榴弹。
保安团建制被打乱的散兵根本不是三排的对手,少数军官尝试着想把身边的士兵组织起来抵抗,但都无一例外地成了曾晓重点攻击的目标。
陶旺和曹路紧随其后杀了进来,他们一面清除三排漏掉的残敌,一面分作左右两翼护住三排侧后方。
三个步兵排结成完整的三角战斗队形,不断蚕食保安团的阵线,把敌人往后步步压缩。
黑夜中突遭偷袭,惊恐的情绪就像传染病一样散播开,溃散的敌人带动着更多敌人一起逃散,这时候保安团已经完全无力组织起有效的防线。
等到副团长来到接火一线时,他一看就明白了整个保安团的溃败之势已经无可挽回,娘的,都这副模样了,那还打个屁啊,逃吧,保命要紧。
副团长在几个亲信的保护下回头就跑,不想却恰好被曾晓给瞟见了,他扬手一指:“那边!往那边打!就是那几个人!”
其实,曾晓倒是没想到那是对方的最高指挥官,他只是看到对面几个人聚在了一起,还以为他们是想组织起来迟滞自己的突击速度。
三排先锋班在曾晓的命令下朝着副团长的位置齐射,混战中,也不知具体是谁射出的子弹,从背后一枪穿透了副团长的身体,巨大的惯性推着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副团长死啦!”旁边目睹一切的几个士兵惊叫着远远逃开,更多的士兵则在听到副团长阵亡的消息后,就连逃跑的勇气都迅速丧失了,纷纷放下枪选择了投降。
曾晓听见保安团士兵乱叫嚷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上前一脚把副团长尸体踢翻到正面,看了好一阵才命令道:“管他真的假的,都大声喊,就说敌人的指挥官已经给击毙了”。
保安团乃至整个国军系统的部队都高度依赖军官来维持建制,这是他们的通病,就是普通士兵的作战主观能动性极低,一旦失去军官的约束,就会出现大量的逃亡和投降,普通兵员很难会按照既定作战目标去自行主动地坚持完成任务。
战斗很快就进入到清残、收俘阶段,少数夺路而逃的也在火力班的打击下损失惨重,三百多人的两个保安小队在经过不到三小时并不激烈的战斗后,就被一百三十多人的游击队给轻易成建制歼灭了。
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作为预备队的步兵四排都没投入战斗,赵骥下令四排负责监视战场,其余三个排原地休息,同时派人通知后方的杜斌彬安排部分民兵过来打扫战场。
不清点不知道,奉化和嵊州的两场战斗打下来,缴获极为丰厚,主要是武器方面的缴获。
当杜斌彬把缴获清单交到赵骥手中时,他简直被小小的吓了一跳,由于都是全歼的缘故,两战共缴获了步枪五百余支,捷克式轻机枪八挺,子弹、手榴弹无算,而己方的伤亡损失微乎其微。
杜斌彬同样非常高兴,在战后的支部会议上主动提出了乘胜攻打周边县城的建议。
现在的浙东地区极为空虚,对四明山游击队来说,无论嵊州、余姚、上虞乃至老蒋的老家奉化都处于己方的兵锋之下,是个扩大根据地的好机会。
不止是杜斌彬这么想,包括刘焕、陶旺、曹路、曾晓在内的干部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建议一出就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一致支持。
除了赵骥不这么想。
“不行,别看我们现在局部取得了胜利,但放眼全浙乃至全国,我们的这点实力实在弱得不值一提,一旦把敌人给逼急了,对方随便从牙缝里扣点兵力出来都不是我们能应付得了的”。
“别说打奉化了,就算我们随便攻击哪个县城,浙江省府都肯定扛不住二次丢失县城的压力,搞不好我们很快就会迎来国军正规军的围剿”。
“现在我们已经替浙西南挺进师牵制住了至少一个团的兵力,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目的既然达到,就没必要为图一时痛快而把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队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