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恭喜，但不算是是提前。”
相反，推迟了好久。
久到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路羽的声音轻轻柔柔，是大事落成的轻松，裹挟着一丝丝清冷沉寂，仿佛是在压抑某些东西，不让其冒出头来。
“是啊，小羽，但幸好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苏芩知道她的学生那个时候受了大委屈，但是那个滑稽到让人发笑的理由，她竟也没有办法改变。
“老师那不是你的错。”
“我们都没错。”
路羽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内里的坚定犹如东方将白刺破夜幕的一缕晨曦，难以触及依旧灼人心神。
晨曦，意味着天要亮了。
老师，是她在那时今日的晨曦。
苏芩是她最不后悔的选择，也是她大学时期她的最佳引路人。
她走上这条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老师。
是老师，是长辈，更是目标。
现在，她即将走上去。
她和老师不过咫尺之遥。
她会得到她该得到的。
她四年前就该得到的东西。
路羽之后只是时不时应一声，回应着老师絮絮叨叨不停的话语，其实她知道哪怕她没有回应，她的老师照样能讲得起劲。
埋头科研的，大多越老越小孩。
把孩童时期无法具象的顽皮捣蛋都在知天命后逐渐翻倍偿还回来。
真也想把老师闭麦了——
她耳朵里是熟悉的声音，身边是熟悉的人，内心是熟悉又格外陌生的自己。
路羽神思放空，瞳孔无焦距的转向窗那边，但视线并没有落在实处。
车窗外是京市的夏日艳阳，明媚热烈，连墨色的窗膜都无法全部遮挡下来，经过薄膜过滤散射的光并不刺眼，同时灼热到席卷一切的的热浪也一并挡了下来，在温度适宜的车内甚至没办法改变任何热度。
黑科技能让人不再受天气变化影响。
失去了一些，因缘际会能得到很多。
路羽抬手触了触冰凉的玻璃，注意力却全部落在自己无意识的手上。
那指尖被墨色车窗衬托的青白柔嫩，纤细修长，像极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府邸大小姐，肯定颇为受宠。
可她知道这才是不寻常的，那几年前生了茧还因为酒精浸染手套捂住汗液浸泡而发皱发白只道是寻常的双手早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消失不见。
甚至连那时候的她，路羽都有点模糊了。
她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
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
叶凛心细如发，哪怕察觉不到接电话时的微妙情绪，但这时候的不可能一点没有感知。
在路羽抬手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追随落定。
她侧脸向窗沐浴在阳光下，眉眼清绝，被光晕朦胧的模糊了更深层的，叫人看不真切，只余下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
似乎是温柔的不像话，没有什么区别。
“乖乖。”叶凛鬼使神差喊了她。
“嗯？”
被叫到的人下意识望了过来，温润柔和的眉眼远观皆是笑意，就这样的路羽，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轻掀眼帘是压下了眼底锋利的冷芒，可却也在眸光中结上薄冰。
就好像这个人骨髓里都叫嚣着的尖锐张扬，却被秀丽皮相和言行举止层层裹住，只在无意识的某些瞬间从窗口乍泄几瞬。
“怎么了叶凛？”
叶凛垂眸，凝神望着面露疑惑的路羽，顿了顿指着叶浔羽。
“乖乖。”想亲。
“昂？”
“乖乖。”想家。
“ ？”
叶凛有病没有？不会突然成复读机了吧。
脑子收拢，重新聚焦，满脸问号盯着莫名念经似的叶凛。
“想到了一个问题，后面爸妈有蛮久见不到，前面也有段时间没让陆陆过去，这样爸妈也很难受，可以让他现在过去，晚上再接回来。”
“这么突然？”
路羽有些惊讶，这个他们之前没有商量过，不过是有一点道理，叶浔羽很久没去爷爷奶奶那里待过了。
前几天妈还问着陆陆近况呢。
她在某些方面大条的很，主要还是怪老师。
刚刚老师都把她念困了，现在又紧跟潮流的阴阳怪气她，耳朵里全是乖乖乖乖的。
是听到叶凛这么叫她了。
果然没有别人在场，老师就是最大的危险源头。
“我觉得可以，二老可喜欢陆陆了，正好我送佛送到西给陆陆送过去？”于若木单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举了举表明赞同，对叶凛的话他没什么意见。
反正送哪不是送，也不是第一次送了。
而且，既然是叶凛开口，必然有其中用意，他不需要懂只需要老老实实做就行。
“陆陆你觉得呢？”当然还得有叶浔羽这个当事娃做决定，但叶凛知道他是不可能拒绝爷爷奶奶的。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嚼完揉着腮帮子的叶浔羽欣然同意找爷爷奶奶的决定。
好久没见，一想到就特别想。
还有外婆，在上个月见过后妈妈说又要很久外婆才能回来，去干大事了。
于是五分钟后，叶浔羽挥别刚打完电话给爷爷奶奶说明的爸妈，爸妈则是车门一关没有留恋的就走了。
特别是叶凛，头也没回。
路羽下车前就把电话挂了，没了必须听的魔音贯耳，自然想起来一些不正常的地方。
叶凛临时更改主意实在是太奇怪。
她低头思索，再抬头就看见电梯镜面反光中叶凛近在咫尺的眼睛幽暗深邃，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潭水，流动旋涡能将人吸入其中。
大事不妙，人可能又抽风了。
路羽头皮都要炸开，平时叶凛能有多温润贴心，抽风的时候就能有多反面。
只会在一种场合。
在事情大条之前，房门已经在路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开启又关上，空气安静，莫名开始浓厚黏糊起来，连呼吸都能感知到这无实质的氛围变化。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上次抽风还是她去医院挂水又养了一周多才开始秋后算账，这次她又干啥了？路羽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彼时她已经跨坐在叶凛腿边，宽松的上衣下摆被大手束紧，显露出纤细的腰部曲线，而往上更是暧昧至极，叶凛的鼻尖几乎挨着路羽的鼻尖轻蹭，吐出的气息温热。
明明是他先欺身逼近，连动作都凶得很，可路羽看的清晰，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如琉璃的眼眸蒙上水雾，连嗓音都不复如常的平静磁性，带着催促的慌张。
“乖乖，吻吻我。”
叶凛早就想吻她了，从车上就想。
可是不行，要乖乖主动才可以，才可以讨到让他心满意足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