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耶娜悄悄潜入了房子，说是“悄悄”，只是相对而言。地板嘎吱作响，在她听来那声音又大又刺耳，她总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像重重的跺脚声。
不过，其实声响也没那么大，她觉得自己应该没弄出太大动静。
她的几个姐妹真该学学怎么放轻脚步。
泰迪迈着重重的步子走到女英雄刚才经过的走廊一侧，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砰的一声，听得西耶娜直皱眉。可她又没法大声喊泰迪让她小点声。
这时，女英雄尖叫起来，西耶娜和泰迪弄出的动静瞬间就被两个人在狭窄走廊里你追我赶的嘈杂声淹没了。“别跑！给我回来！”女英雄大喊道。
笑嘻嘻的翠妮蒂从走廊口冲了出来，几乎是四肢着地奔跑着，身后的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那带着条纹的尾巴别提多显眼了。女英雄紧随其后，伸着手，像是要抓住这女孩。
泰迪咆哮起来，她的叫声从孩子的呼喊变成了低沉、震得墙壁都微微颤抖的怒吼。她挥出一只硕大的爪子向前扑去，西耶娜暗自庆幸，还好她没亮出爪子去攻击。
一道黑色的屏障猛地出现在空中，又薄又宽，就像一块玻璃平面，但完全是漆黑的，仿佛光线根本无法进入或从那个区域透出。
女英雄往旁边踉跄了几步，为躲避泰迪的攻击，她失去了平衡。
这下她背对着西耶娜了。
西耶娜迅速环顾四周，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就看到厨房岛台上方挂着一只平底锅，位置超出了姐妹们能够到的高度，但西耶娜够得着。
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痛苦的尖叫。
这叫声让西耶娜脊背一阵发凉，她急忙转身，只见一个翠妮蒂摔倒在地，腿上出现了一个洞。
而女英雄僵在原地没动。
西耶娜抓起平底锅，想都没想，就走上前去抡了出去。
平底锅的边缘狠狠砸在女英雄的头上，金属与硬塑料碰撞，发出一声响亮的哐当声。西耶娜的胳膊被震得发麻，平底锅从她手里滑落。
平底锅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片刻之后，女英雄也轰然倒地。
悬浮在她面前的盾牌瞬间消失了，泰迪把到嘴边的第二声吼叫咽了回去，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望向西耶娜，接着看向翠妮蒂。
“翠妮蒂！你没事吧？”她问道。
“哎哟！”三个翠妮蒂齐声喊道。
完好无损的那个翠妮蒂朝西耶娜跑过来，西耶娜站在那儿，一时不知所措。这女孩捡起平底锅，又跑回倒地的自己身边。
“等等——”西耶娜喊道。但已经太晚了。
翠妮蒂照着受伤的自己头上敲了一下，那劲头就好像有人拿着大铁锤往地里钉钉子似的。
受伤的翠妮蒂瞬间消失了。
一个新的翠妮蒂在原地冒了出来。“哦，这下好多了！”
“呃，”西耶娜应了一声。
“哇哦！”第三个翠妮蒂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大姐，干得漂亮啊！”她们齐声说道。
“我们得把她绑起来，”雅典娜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对翠妮蒂能一分为三这事丝毫不为所动。她闷哼一声，把门关上，“趁她还没醒，快点！”
西耶娜回过神来。雅典娜说得没错，当然了——这女英雄不可能一直昏迷不醒。除非她死了……西耶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发现地上那人呼吸缓慢。那就是没死了。
“我有胶带！”一个翠妮蒂说着，双手举起一卷胶带。另一个翠妮蒂接过胶带，反手扔给雅典娜，雅典娜在空中接住，扯下长长的一条。
“泰迪，抓住她的手。”雅典娜说。
“好嘞，交给我，”泰迪说，“我们应该把她的手和脚绑在一起，绑在背后。”
“为什么呀？”雅典娜问，“我是说，行吧，不过你先把她翻过来。”
泰迪跪下来，哼哧一声，把女英雄翻了个身，让她趴在地上。“因为对付猪就是这么绑的呀，所有的资本家都是猪。”
“哇，这话够狠的，”雅典娜说，“先绑她的手吧。”
西耶娜眨了眨眼，一下子回过神来。姐妹们没等她发话就行动起来了，这恐怕不太好。“翠妮……”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然后指着一个翠妮蒂说，“你先把自己的手解开。然后让另一个你进来跟着我。嗯，之后去房子前后守着，以防有人过来。”
“好的，姐姐！”翠妮蒂说道。其中一个女孩双脚还绑在一起就蹦蹦跳跳地朝厨房跑去，另一个则跑到前门，从窗帘后面探头往外张望。
“雅典娜，你能察觉到自己在用超能力影响别人吗？”西耶娜问道。
“能呀。”
“那对她用一下你的能力。要是她快醒了就告诉我，让她继续昏迷着。泰迪——变成熊的样子。别伤着她，但要把她按在地上。”西耶娜趁在外面的翠妮蒂进来的时候，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了一下，“好了，你跟我来。”她说道。
“好的呀？”那个翠妮蒂回应道。
西耶娜走过这片狼藉，走进女英雄刚才跑出来的走廊，翠妮蒂紧跟在她身后。“情况有变就告诉我。”西耶娜说。
“明白！”翠妮蒂答道。她看起来挺得意的，“我已经把手解开了，我是说另一个我。”
“很好。留意着房子里和房子外面的动静。我可不想再有什么意外了。”西耶娜说着走进一间卧室。地上有个破画框，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一幅看起来挺贵的油画平摊在地上。它原本挂着的地方很明显——墙上有一块颜色稍变的长方形痕迹，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保险箱。
西耶娜想过把保险箱遮起来。从房子别的地方找个画框来，再花上十分钟把这儿收拾一下……但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女英雄很可能已经看到保险箱了，而且要找到它也不难。
她走到保险柜前，看了看密码键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妈妈发来三条短信，接着她划动屏幕，打开一个记事本应用，里面记着她和赛门特聊天时记下的一串数字。
她用指关节敲打着键盘输入数字，以防哪天自己的指纹会被提取。
保险箱咔嗒一声开了，她伸手去抓把手，却又停住了。“翠妮蒂，你要是死了，会在原地重生，对吧？”
“对呀！”翠妮蒂说，“就在自己旁边重生。”
“好，那你能在……大概三十秒内打开这个保险箱吗？”
女孩耸耸肩，“当然能。”
西耶娜走出房间，把那一丝愧疚感压了下去，现在得考虑实际情况。她走出走廊，看到一只熊坐在倒地的女英雄旁边，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按在女英雄的胸口上。
“她快醒了。”雅典娜说。
“很好。”西耶娜回应道。
“保险箱打开了。”离得最近的翠妮蒂说道。
西耶娜环顾四周，确定一切还算……基本正常，然后又返回卧室。保险箱里装着几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塞满了散页文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她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夹都拽出来，打开最上面的那个。里面的文字密密麻麻，字体很小，用词枯燥乏味、一本正经，就跟她在那些最无聊的教科书里看到的一样。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份文件讲的是英雄和反派的事。她合上文件夹，四处找能装它们的东西。
“翠妮蒂，”她终于开口说道，“你能给我找个袋子吗？”翠妮蒂指了指挂在自己腰带上画着美元符号的大袋子。“这个就行。”西耶娜答道。
翠妮蒂撑开袋子，西耶娜把所有东西都塞了进去。“哦哦，”翠妮蒂说，“那个女英雄醒了，而且她好像挺生气的。”
“哦，”西耶娜说，“嗯，我想我得去和她谈谈。只是……别叫她英雄。我们就假装她是个反派。你能悄悄告诉雅典娜和泰迪这点吗？别让那个女英雄听到，行不？”
“呃？我想我能做到，行吧。可我们不就是反派吗？”
西耶娜点点头，“没错，但我们现在要假装是英雄，所以就得把她当成反派，因为英雄是不会和其他英雄打架的。”
“有道理。”翠妮蒂点点头说道。
“谢了，我觉得。”西耶娜回应道。她指了指袋子，“别让她看到这个。”西耶娜转身回去，轻轻关上保险箱，尽量不弄出太大动静。
“明白。”翠妮蒂说。
西耶娜犹豫了一下，给自己鼓鼓劲。她在原地蹦了几下，整了整外套和裤子，又拍了拍身上想象出来的灰尘。
不能再磨蹭了。
她走回走廊，立刻就听到房子另一头传来挣扎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西耶娜说道，她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更严厉、生硬，“而且我很想知道你是谁，你为谁卖命……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