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河不放心当今,怕他把自己的身体闹垮了,便再也躺不住了。
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正殿,负责泡茶的宫女正被当今劈头盖脸的骂着呢。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重新泡过来?敢情咱家不看着你们,就一个个的连份内的事情都做不好了?”他挡住当今的视线,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朝那名宫女摆了摆。
当今气的太阳心直突突的,鼻孔里也像着了火一般,喷出来的鼻息都是滚烫的,瞥瞥阮河,“都还没好利索呢,跑过来干嘛?”
阮河作四处张望状,叹了口气,“勤政殿挺好的,要是拆了就太可惜了。”
当今也没多想的接口问到:“好好的干嘛要拆啊?”
等他问完了,才反应了过来,也不气鼓鼓的了,凶巴巴的瞪了阮河一眼,“你个狗奴才,胆子肥了是吧?还要拆了朕的勤政殿?朕先拆了你这身老骨头。”
“嘿嘿,明明是陛下气汹汹的想拆的,老奴可不背这口锅。”
“快滚快滚,你是不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吗?现在要是不养好了,以后有的你遭罪的。”
当今明明是关心阮河,但语气上就是软不下来,深知他的阮河笑了笑,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奴才就在这儿陪着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小伦子他们去办就是了,这样不也一样的将养着。”
当今瞪着他的眼睛里有了笑意,但还是很凶的吐了一个字,“滚!”
阮河当作没听到,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在的靠在椅背上,要不是腰伤还没好,他高低的得翘个二郎腿的。
“就不滚。”
当今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爱待就待着吧,看你个狗奴才能待多久?”
被阮河这么一打岔,当今烦躁的情绪缓了下来。
主仆二人一个在奋笔批阅着奏折,而另一个呢,则在惬意的吃吃糕点,时不时的抿口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勤政殿里响起了一阵呼噜声,当今搁下朱笔,捏了捏眉心,又揉了揉后脖颈,不作他想,这呼噜声肯定是阮河发出来的。
当今捏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便把剩下的砸向了阮河。
睡美了的阮河咂巴咂巴嘴巴,挥了挥手,又哼唧了两声,把头歪到另一边继续睡了起来。
当今很想将手里的这一块也砸过去,余光瞥见了研黑墨的那块砚台,便示意小伦子研些墨夹。
小伦子正琢磨着要怎么做才能不着痕迹的叫醒阮河呢,砚台里的水便倒的快溢出来了。
当今皱着眉瞅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责备,在笔架上重选了一支毛笔,沾上墨汁,蹑手蹑脚的走到阮河面前,给画了个大花脸。
小伦子差点儿噗嗤的笑出声来,心道:这宫中竟然还有不少大太监想有朝一日能取而代之呢,那帮老混蛋要是瞧见了这一幕,怕是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吧?
甭管别人怎着吧,反正他知道该抱着哪条大粗腿,除了阮河的,永宁郡主的也算是小金腿了吧?
其实阮河在毛笔碰到他的脸时,便醒了。
试想在这宫中,在这勤政殿里,谁敢这么作弄他这个御前大总管啊?那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啊。
自家主子爷既然这么有兴致,那他便配合着呗,又不丢人。
过了一会儿,阮河才伸着懒腰醒了。
他恍若不曾闻到臭臭的墨香,看了看当今,又继续吃着糕点喝喝茶水。
分心留意他的当今偷偷的瞥了他一下,乐得胸口一震一震的,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拍着龙案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他乐够了,阮河不解的问道:“陛下,这是哪位大人写的折子啊,怎么这么招笑呢?”
当今又瞅了他一下,“噗,啊哟,哈哈哈~”
勤政殿里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都不禁拍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幸好有阮公公在啊,不然也太可怕了,一天天的啥事也没干,尽被训斥了,关键还都是提着脑袋的呀。”
照例,晚膳后,当今又去了椒房殿。
黛玉正端着一只蓝花金边的小碗喂着皇后呢。
看见他进来了,便要起身行礼。
“丫头,弄这些虚礼做什么?你义母今儿如何啊?”当今坐到皇后旁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呀,手怎么这么凉啊?请太医瞧过了吗?”
黛玉揪着脸,摇了摇头,“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太医也没支出个有用的招来。”
“一帮废物,朕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皇后虚弱的朝他摇摇头,“若是我真的捱不过去了,切莫要牵连无辜,不管怎么样,就当是为了我们母子俩积福了,答应我?”
当今被这口郁气堵的不上不下的,可又怕她还要为此烦忧,便点了点头。
他看向黛玉,“永宁啊,你也没有办法吗?”
“我,我已经尽力了。”黛玉都眼泪汪汪的了,几乎皇后的每一餐,每一杯水里,她都尽可能的加了空间溪水了,可奈何作用并不大啊,为此她还借由着要配药,去太医署找了不少药材,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捣鼓了好久呢。
皇后慈爱的看着黛玉,对当今说道:“孩子已经尽力了,你没瞧见她眼睛底下都青黑了吗?医可治病,却治不了命,我只是不甘心不能为你留下子嗣了,我,我认命,真的。宫中从不缺新人,你伤心些日子便好了,以后若是能偶尔的想起我来,我,不枉此生了。”
当今红了眼睛,打断道:“胡说八道,你是朕的皇后,朕的发妻啊,你怎么能丢下朕呢?朕不许,不许!你听见了没有?”
黛玉的眼泪也控制不住了,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全都面容哀戚,强忍着快要决堤的眼泪。
皇后靠在琳琅的身上,反握着当今的手,又拉过黛玉,“虽然没能留下亲生的,但永宁也是我的女儿,你是知道的,我有多喜欢她,她,也算是我能留给你的念想了,千万,千万别让别人欺负了她。”
当今点了点头,语音哽咽着,“嗯,永宁不光是你的女儿,也是朕的,有朕在,看谁敢欺负?”
“这就好,另外,我知道明昊这些日子也没消停,可他也是情非得已的,我一日为中宫,柳家不争也得争,你莫要怪他。”
当今把皇后抱到怀里,原本丰盈的女人,如今只剩着一副骨头架子了,他难过的真想大哭一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