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宫。
“……你要离教？”
“是，属下察觉到有突破八重天的机缘，教中人多口杂，怕是不便。”
对面的女人沉默下来，许久不语。
“尊使？”忐忑打破这片难忍的沉默，虽然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少言寡语，但习惯并不代表能忍。
“……去吧，我会和修冥说你离教是去完成任务了。”揉了揉太阳穴，“要去多久？”
“暂且未定，突破了之后就会回教，尊使放心。”
“嗯。你的修为进境实在令人咋舌，还未到百岁之龄，就有了突破八重天的机缘。我一直到了五百余岁时，方才踏入八重天。从八重天走到九重天，更是用了一百多年。”她摇了摇头，不由感慨，“天赋之超绝，即使是现在的三界最强者魔皇明昭，在这个年纪之时，也远不及你！”
“尊使过誉，属下如何能和魔皇明昭相比？”险些就要无法抑制语气中的讥讽，明昭明昭，以前是司天音，现在又拿他来和明昭比！
司天音是她初恋的白月光，明昭是她未婚的夫婿，而他，不过是她闲暇时的一个炉鼎、一个玩物而已！
“……罢了，你去吧。”眼下乌黑极重，她疲惫地垂下头，重新开始批阅上报的卷宗。
随意一瞥，看到桌前仍摆放着鲜艳的红蔷薇，修冥仍是日日着人送蔷薇给她，但他们却并未再有进一步的发展。
心中暗自讥笑，修冥还真是蠢到家，恐怕一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看不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等到退出月清宫后，突如其来的耀眼阳光照得他下意识眯起了眼。明媚的阳光似乎照亮了已经走过的那条黑暗道路，往事已矣，他的前路光辉灿烂。
现在的他，不再需要那一缕暗淡的明月光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大踏步离开了圣教，最后一眼回望，漆黑如墨的黑瞳里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
再次匆匆回到圣教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站在冥罗圣教所处的山谷外，看着从外面看过去空无一物的谷内，司凌夜突然勾起了一抹冷笑。
当年初次来到这里时，他还是一条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
无声笑了笑，突破八重天、回到司家暗中收复父亲的旧部和不愿支持司天元和司苍锋任一方的势力，加入司家宗主角逐，两件惊世骇俗的事，不过大半年间就已然完成。
特意压抑了实力，他还没把积攒的所有的灵力全部吸收，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特意离开司家，回到冥罗圣教，只为一个目的而来！
把那张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幻化成了承夜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轻笑两声，踏入结界内。周围空气骤然扭曲变换，在空无一物的结界背后，正是冥罗圣教的所在地。
一路遇到的教众，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都慌忙躬身行礼：“夜护法回来了。”
现在无暇他顾，眯了眯眼，那边不能拖，他必须马上拿到该拿的东西。
匆匆来到熟悉的宫门前，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叩响了门扉。
“进来。”清冷的声音中隐隐透出比他离开前更浓郁的疲倦。
看到来人，埋首卷宗间的东方九容愣了片刻，霍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尊使，属下已成功突破，特此来向尊使复命。”恭恭敬敬的低头，长长的睫遮住眸中的情绪，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会第一时间来找她，但……心底莫名其妙的就想让她第一时间知道，他已经成功突破到了八重天。仿佛是……想要和她证明什么。
凤眸中百感交集，心中是难言的骄傲，他如今才多大？还未到百岁之龄，就已经踏入八重天之境，这种天赋和速度，放眼仙魔两界整个历史，不过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就是她的徒弟！
拍了拍他的肩膀，慨叹道：“竟然真的能成功得到突破八重天的机缘……实在令人艳羡，我自以为自己已经是天赋绝顶……直至今日方知何为天外有天！你日后的前途，当真不可限量！若你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恐怕不出千年，就能和明昭比肩！甚至，或许没有多久，就能超过我和修冥……”发自衷心的赞叹和期许，整个人都为之一振，连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凤眸中闪动着欣喜和欣慰，这或许是她这半年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充满了豪气，“希望日后有一天，能和最终大成的你痛快交手一次！”
漂亮的黑瞳骤然变得幽深，“一定。”
怔愣片刻，东方九容突然意识到，他们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杀父之仇，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的深壑。
瞬间失神，连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变得僵硬。
尴尬地把手收回，声音也变得低落：“……先回去好好休息。突破是九死一生的事，你也累了。”
顿了顿，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了他，“对了，这个给你。”
一方温润如玉的玉印，他怔愣片刻：“尊使，这是……？”
“解灵印。”有些不自在地把头偏到一边，“你完成多次高难任务不容易，这个，是我给你的。”
“……”瞳中浮上复杂之色，悲喜莫名。解灵印，能解除圣教锁灵场的封印，拥有了解灵印，就意味着……即使在圣教中，他也可以使用仙术和能力，不会再被锁灵场控制。
锁灵印是教中圣物，往往只有三长老以上才能获得。而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把解灵印给了他……
她不怕他会背叛圣教，背叛她吗？
“……属下多谢尊使大恩，尊使之恩，属下必不敢忘。”恭恭敬敬低头，东方九容怔住：“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前几次你来去匆匆，我一直无暇给你赏赐。这次，就当作是补偿前几次的。”
“尊使。”清润的声音里染上不明的意味，“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嗯？……何事？”
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门再次被叩响。
……刚想说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司凌夜只好抿紧了唇，闭口不言。东方九容也回过神来，转头对着门扬声道：“进来。”
“尊使，啊，夜护法，你果然在这。我听说你执行任务归来，就猜到你应当是会先来向尊使复命。”轻快的声音洋溢着教中少见的活力，竟是青羽。
“羽护法。”微笑行了一礼，即使他很重要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但来人是青羽，对这个对自己颇为友好的人，他倒是没有太多恶感。
“青羽，你有何事？”在旁人面前，她再度恢复了那幅淡然的尊使模样，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一丝一毫的软肋。
“啊，尊使，属下是有急事要来回禀。”青羽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司凌夜，司凌夜知趣，“尊使，属下先行退下。”
退出到门外后，即使青羽已经压低了声音，凭他现在的实力，仍是听到了青羽所说的话。
“尊使，您之前让属下去打探的那件事……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她让青羽去打探什么事情？和魔界有关？漆黑的瞳色更深，时间很紧，现在无暇关心这些事情，他不能再拖延，一定要早日找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