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鹂乖乖立在一边,没有再作声,只戒备地盯着一个方向。
一扇窗户纸,被轻戳破了个小洞,一根极细的空管伸了进来。
那人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细管同窗户纸颜色相近,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房中二人系上婵丝缎做的绢帕,捂住口鼻。
随后,一阵白烟从那空管处飘了进来,是迷烟!
果然如顾承昭所料,程雪心被烧了宅子,必定要拿她报复。
今日恰逢府内发月钱,整个漱玉轩的下人都不在,那人便轻易就能得手。
陆铭远朝她使了个眼色,二人迅速闪进内室关了门。
等迷烟已完全充斥了整个外间,他抬脚一踢,将一把雕花木椅踢倒,摔在地上发出重重声响。
那人听见房中的响动,以为萧无玉已被迷烟药倒,便停止了吹烟,随后迅速闪离。
眼看着迷烟就要灌进内室,陆铭远忽然将她抱了起来。
萧无玉忍住惊呼,瞪他一眼:做什么?我自己走!
他笑了笑,却没松手,从边角一处不起眼的轩窗飞身掠了出去。
窗外就是漱玉轩后院一片茂密的树丛,他带着她,在树影中穿行。
不多时,就拐到了一堵积了灰的门前。
陆铭远抬脚轻踢,两人的身影霎时闪了出去,到了漱玉轩的外围。
萧无玉颇有些惊讶,这里什么时候有个门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萧无玉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又是拿眼狠剜了他一下。
小声道:“少动手动脚。”
陆铭远却没恼,只低声轻笑着,“怕你走得太慢,失礼了。”
萧无玉撇了撇嘴,也不好发火,将目光转了回去。
隔着围墙的雕花缝隙,她看见那人穿梭在房屋周围,给每扇窗户都挂了一个隐蔽锁扣,竟要封死所有的逃生出口。
随后又溜进小厨房,不一会儿,火从里面烧了起来。
那地上不知是撒了什么,火苗急速从厨房窜出。不过片刻,就将整个漱玉轩的屋舍全部包围,炽热的火焰从下而上攀上去,冒出滚滚黑烟。
虽然早有防备,但亲眼看着这一切,萧无玉也仍有些后怕。
那纵火之人蒙着脸,见已大功告成,准备逃离,却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被两把刀架上了脖子。
“走吧,验收成果。”
陆铭远想去拉她的手,刚伸出一半,又克制着收回去。
萧无玉没注意到他衣袖下的小动作,只兴奋地往漱玉轩正门走。
那人被侍卫押着,跪倒在地,陆铭远伸手揭开她的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银杏。
银杏满脸惊恐,“少......少爷,你没去上朝!”
陆铭远冷眼觑着她,“怎么,你很惊讶?”
他淡定吩咐,“来人,去云渊阁,将程姨娘押到主厅。”
银杏瞬间委顿在地,完了。
他手下的人一部分负责灭火,一部分去云渊阁拿人,剩下的押着银杏,跟着他二人朝陆府主厅行去。
萧无玉回头看了一眼火势,除了陆府的侍卫,还有几个身影亦蹿了出来,加入灭火。
她心中一喜,原来顾承昭还真派了暗卫过来。
陆铭远眼底划过精光,他早在室内时,就觉察到外面有人。
顾承昭不是老借口在妹妹面前现吗,他故意抱了萧无玉,同那人宣誓主权,他才是她的夫君。
萧无玉根本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担心屋内她的东西可别烧坏了。
“不会烧到里面去吧?”
她只顾着眼前,没注意脚下,差点被石子绊倒。
陆铭远趁机扶住她,“当心。”
随即又赶在萧无玉恼怒前,装作守礼地放开手。
“放心吧,火很快就能灭。若真烧坏了什么,我通通给你补上。”
萧无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陆铭远叹口气,声色有几分委屈。
“你误会我了,我向来都很好心。”
萧无玉轻皱了眉,他今日,真的好奇怪!
陆府主厅内,陆铭远和萧无玉坐在主座,程雪心被五花大绑,跪在堂中。
“夫君这是做什么?妾犯了什么错?要这样对我!”
程雪心凄凄惶惶地哭诉着,纤细身形摇摇欲坠,双眼含泪,抬眸直直望着座上的男人。
他刻意避开她的眼神,抬手让人将银杏押了进来。
陆铭远神情威严,声色沉戾,开口质问道:
“你的丫鬟胆大包天,竟敢在漱玉轩纵火,意图谋害公主,被现场抓获,你有何解释?”
程雪心见事情暴露,脸色刷白,但仍旧咬紧牙关,为自己辩解。
“既是丫鬟所为,与妾身何关?”
银杏双膝一弯,“咚”的一声,重重磕在地上,额头泛起青紫。
“是奴婢对公主怀恨在心,鬼迷心窍才纵火,皆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小姐毫无关系!”
陆铭远冷笑一声。
“好一对主仆情深,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一挥手,随从立刻上前,从银杏怀里搜出了一包残余的迷烟粉末和助燃的煤油。
他命人将东西扔在程雪心跟前。
“这迷烟唤作弑魂引,价值万两,你觉得一个小小丫鬟,能买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
萧无玉咂舌,看来为了杀她,程雪心还挺下本。
程雪心双手攥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用了最顶级的迷烟,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把柄。
她的眼睛牢牢盯着陆铭远,可男人却始终没有把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痴情蛊刚种下才几日,若是没有视线的触碰,很难激发效用。
程雪心心中焦急,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朝陆铭远身上直扑过去。
“夫君冤枉妾身了,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夫君看着妾身的眼睛,就知道妾真的没有说谎!”
她眼底噙着泪,一片真诚。
可就在快靠近陆铭远时,被他一脚踢开。
“滚!”
程雪心软倒在地,胸口被踹得生疼,一时爬不起来。
她匍匐在地上,还想起身再试,却听闻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陆大人,听说有人在府内纵火?下官接到报案,立刻赶来。”
杜文州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嘴角一勾。
“就是她?”
程雪心闻言,顿时慌了神。
汗水从额头滴下来,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