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京都五光十色，街道上人影绰绰，十大青楼的门口，依旧车水马龙。
尚公子已很久不曾去过十大青楼里晃荡过了。
丞相府，内堂里。
今夜，狄尚与贺语在李观一的助力下，横渡虚空，偷偷来到了京都。
再度看见这两个年轻人，贺洲也是心情大好，备了一桌子好菜。
“你也是王爷了，遇到了大的场面，难免要威风海量，今夜陪舅舅好生喝几杯。”贺洲一脸笑意吟吟道。
今夜的狄尚身着一袭黑色锦衣，并未身着蟒袍。
“那是自然，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很难做决定，所以今夜特来请教舅舅，希望舅舅教我。”狄尚一脸乖巧道。
贺洲闻言，稳稳将酒壶放在桌面上，淡淡言道：“你是在纠结，是否给秦王送一份请柬？”
“你与秦王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苍龙州的兵马，都出自于秦王麾下。”
“你若是不送请柬的话，难免会背负一顶白眼狼的帽子。”
“你若送请柬的话，到时候你也是王爷，你父亲也是王爷，到底哪一个王爷说了算？”
“无论你是否送出这一封请柬，都是一桩麻烦事。”
“这其中的一些分寸，你很难拿捏，对吧？”
狄尚神色谦逊，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点头道：“不愧是舅舅，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病症之所在。”
“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但思考不出一个具体的结果。”
“其实我心里是不想要送出这一封请柬的。”
“而来苍龙州的百位战将，大多数都是郁郁不得志，我已经赐予他们可进入纯血之境的机会，也还算是把握住了局面。”
“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贺洲也没有给狄尚绕弯子，而是很直接的说道：“这一封请柬，你还是得送一送的，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而是因为，他是秦王，是我离火王朝的秦王。”
“你若是在这件事上故意冷落了秦王殿下，那么北疆与无尽海的人，就能看得出来，你们父子两人之间的隔阂很深，或许会给敌人一份可趁之机。”
“你可以与你的父亲互看不顺眼。”
“但是切记，绝不能与你的父亲闹到派系倾轧，乃至于兵戈相见的那一步。”
“照月郡的那件事，你处理的太过于粗暴，虽说那侯东也是该死之人，但你的做法锋芒毕露，这一点，是你的错。”
狄尚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我心中已没有疑惑了，我们喝酒！”狄尚一脸畅然道。
贺洲却没有着急倒酒，而是问道：“你干爹近些日子什么情况？”
贺语在一旁乖巧笑道：“干爹现如今正在冲击圣人境，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出关，也有可能是三五年之后，此事我们不好预判。”
贺洲微微摇头道：“我当然知晓他在冲击圣人境，只是想要知道，你们最后一次与你干爹会面，你们的干爹心境如何？情绪可有较大的波动？”
狄尚与贺语同时面色一凝，陷入了回忆中。
“干爹在我印象中，一直都很平静，从未有过情绪上的波动？”狄尚深思熟虑道。
贺洲听到这话，也只是微微挑眉，叹息了一声道：“切记，他是你们的干爹，而不是你们的贴身护卫，这一点给我记好了。”
“人情冷暖一事，从来就不是小事，尤其是干爹与你们之间的这份关系。”
狄尚心情渐渐沉重，想了想，一脸认真道：“我剜心取血，给了干爹大量心头血去冲击圣人境，干爹还觉得我有些过分了。”
贺洲一听是心头血，顿时乐呵一笑道：“不，你一点都不过分。”
“现在我们可以喝酒了。”
……
翌日，清晨时分。
京都笼罩了一层轻薄的雾气，与大街小巷的烟火气混为一体。
临近国教的几条街道，亦是烟火气弥漫，路边早点铺子吆喝着小笼包子，豆浆油条。
国教里的少年郎们，也时常来到街边铺子里吃早餐，并无世人想象之中那般矜贵。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距离国教不远处的护城河边。
水雾涌动，很难看清水里是否有鱼儿。
狄尚与贺语两人并肩而立，狄尚有感而发道：“京都竟然这么美的早晨，以前竟然不曾留意过，想来也是遗憾。”
贺语却是温柔一笑道：“不经历许多事情，是不会拥有欣赏美景那份心情，哥哥只是觉得疲惫，所以会被一些微不足道的风景入了心。”
狄尚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淡淡笑道：“也是。”
言语间，一道梦幻白光突然袭来。
神女一如既往，赤足，身着白裙，容颜绝世，神圣不可侵犯。
“找我何事？”神女看着兄妹两人的背影问道。
狄尚与贺语连忙转过身，神女探出手揉了揉贺语的额头，微笑道：“说起来也不是太久，你的身上怎么有了一股暮气？”
“政务操劳所致？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贺语在神女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娇羞起来，一脸腼腆道：“可能是政务操劳所致，这一次来找姐姐，也是为了政务。”
贺语顺势将请柬放在了神女的手上。
“雍王府三月三开府，也就剩下一两天了，不知姐姐是否愿意大驾光临？”
神女接过请柬后，又看了看狄尚那难为情的脸色，似笑非笑道：“只是为了这一件事？”
狄尚这才步入正题，含蓄道：“我在玉明郡修建了一座赌场，那应该是离火王朝明面上最为气派的一座赌场。”
“开府只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赌场的生意。”
“不知你可愿意进入我的赌场，稍微玩玩，不过赌注我来出，你若是赢了的话，都是你的，你是万人敬仰的神女，所以需要你的名声壮壮声势。”
看着面前的神女如此美丽动人，且神圣气息弥漫。
狄尚内心深处一直都对神女有着一份若有若无的非分之想，但也只能是非分之想，因为他打不过神女。
因为打不过，所以心里的执念，也就没那么深了。
但那份若有若无的非分之想中，或许也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爱意。
红衣女鬼案，狄尚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若无红衣女鬼案，狄尚就不会前往青楼探查情报，若是不去青楼，狄尚就不会经历过许多个花魁。
若是没有经历过许多个花魁，狄尚就不会体验到换人的快乐。
不曾体验过换人的快乐，那么狄尚还是可以静下心来，去一心一意的爱上某个人的。
见一个爱一个，虽说名声不好，但也是真的快乐。
但这对于血气方刚的雍王殿下而言，显然是一条不归路。
狄尚也意识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已经无法回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对于狄尚而言，是不大可能了。
但有时候想想，三妻四妾，也没什么不好……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遇见不一样的风景后所带来的那份冲击灵魂的新鲜感。
“若是觉得有所为难之处，可以不去，此事不强求。”狄尚见神女迟迟没有答复，略感心虚的说道。
神女只是觉得此事有些出乎预料。
“本以为你会是稳重的雍王，没想到为了财政税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神女感到此事很是有趣。
狄尚故作腼腆，眯着眼睛笑道：“二十万大军在我的苍龙州，不想办法弄点真金白银，是真不好养活啊。”
“还望神女殿下可以体谅。”
神女想想也是，干脆应道：“行，我就去你的赌场玩一玩。”
狄尚连忙深鞠一躬道：“多谢神女殿下赏脸。”
神女却是凝望了一眼狄尚，说道：“如今你快要抵达昆仑境巅峰，想来距离太虚境也不远了，抵达太虚境之后，你可以来一次国教，我想要与你单独捉对厮杀一场，这一战的结果是不会公之于众的。”
狄尚深知，神女此举是为了探索某些“真理。”
“所以因为你我之间在极乐之境的事情，我也变相受到了教宗陛下的庇佑？”狄尚也没有遮遮掩掩，很直接的问道。
毕竟那一次神女突然降临腾云山，也是真的替狄尚解围。
“原来你心里是有数的嘛。”神女呵呵笑道。
狄尚却面露为难之色道：“按照规矩，外地藩王不得随意入京，这一次我是偷偷来到京都的，能不能在苍龙州境内，你我单独对战一场？”
神女明亮清澈的美眸里闪过一丝丝的嫌弃，直言道：“你的舅舅是当朝丞相大人，这条规矩可以困住楚王与秦王，应该不会困住你这位雍王吧？”
狄尚难为情道：“总得注意吃相，虽说这条规矩对我意义不大，但我也得考虑一下楚王与秦王的心中感受。”
“而且，连明面上的规矩都不遵守，也会招惹来一些不友好的舆论。”
神女想了想道：“也是，那到时候就在你的苍龙山与你一战。”
狄尚微鞠一躬道：“多谢体谅。”
神女却是很直接的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回去？驾驭心意马？”
狄尚微点头道：“来的时候是李观一前辈施法，回去的话，只能依靠心意马。”
神女却是摇头道：“宫廷深处，也有一位圣人强者，你若是驾驭心意马，有可能会被察觉到端倪，你这个秘密，便无法守住。”
狄尚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意马与心意矛乃是自己的杀手锏，暂时绝不能暴露。
“还请姐姐指点明路。”贺语挽着神女的胳膊，软软笑道。
神女手指头戳了一下贺语的额头，气笑道：“不愧是玲珑心，果然会来事儿。”
“我让教宗陛下传送你们返回苍龙州。”
狄尚顿觉受宠若惊，底气不足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这种事，怎能麻烦教宗陛下呢。”
神女表情恣意，一脸潇洒应道：“没什么不好的，举手之劳而已。”
只见神女微微抬起手，水面便出现了一道虚空通道。
狄尚见状，连忙对着远处的符南暗中传音道：“叔叔先返回丞相府，教宗陛下亲自为我们开启虚空通道，我和小妹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