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人精,周老公爷秒懂。
他给瑞王递上拜帖的时候,杨静宜正在东宫的后花园跟齐司白赏花。
说是赏花。
深秋时节也没几朵,多数都是枯枝。
许是生产环境造就,江予初不喜欢人为制造姹紫嫣红绿树成荫的园子,反而对纯自然野蛮生长的园子,所以东宫的花园总是乱糟糟一片。
杨静宜刚开始还想着请个侍弄花草的嬷嬷。
可后来太忙忘记了,习惯之后发现这样确实别有韵味,至少能看出蓬勃不服输的生命力。
此时她看着旁边歪歪扭扭的桃树上零星几枚枯黄分叉的叶子摇摇欲坠,突然叹道,“还是这树叶幸福,每年都能重生。”
她这是想到了杨家人。
可实际上,叶子都不是同一片,何来重生?
齐司白了然,为她将见底的参茶续满,而后温和地说起周老公爷和瑞王见面的事。
“见完瑞王怕是就要来东宫了。”
“嗯。”杨静宜点头,“孤等着他。”
他根本就没想瞒着周国公府这件事是她在背后捣鬼,换句话,皇帝知道她拿了画,甚至还因此迁怒她,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摆明了默认她跟周国公府搭擂台的事情。
按说如果周老公爷聪明,应该先来东宫。
可他去找了瑞王……
皇帝又不想换太子,甚至还希望儿子们兄友弟恭,周老公爷这出是在干什么?
挑拨离间么?
皇帝能乐意?
杨静宜晃了晃茶盏,如饮酒般一饮而尽,而后起身,“人来了,麻烦先生招待。”
“殿下这是……?”
“去御书房请罪啊。”
“那画……”
杨静宜笑了,“都请罪了,自是不能给。”
那种孤品谁知道将来她会不会用的上,凭啥给皇帝买他一个短暂的好脸?
结果才刚走到门口,瑞王便带着周老公爷堵在了外面,见到她,瑞王笑笑,“皇兄这是要去哪?”
不错啊,瑞王反应得挺快。
知道立刻堵住她去皇帝那卖乖。
既然如此……
她倒也不着急了,索性站在原地看瑞王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为了防止对方不知如何开口,她甚至体贴地主动发问,“瑞王找孤有事?”
瑞王自然从善如流,“这不是听周老公爷说老王爷的府邸失窃,弟弟想着那府邸皇兄也曾督建,便来问问皇兄是否知道内情?”
呵呵呵。
还挺能装的。
杨静宜瞄了眼脸色青黑恨不得弄死她的周老公爷,心知瑞王已经告诉这人画是她拿到了。
那又怎么样?
他们能当面说她偷东西吗?
杨静宜双手一摊,“这事是孤跟朱大人说的。”
瑞王和周老公爷俱是一愣。
杨静宜又道,“瑞王也说孤曾经督建,自然对府邸多有上心,这不巡查时便发现少了东西。那可是孤的皇叔祖父的府邸,孤定要将东西追回!”
她说的义正言辞。
瑞王直接傻在原地,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若不是他亲眼见杨静宜将东西拿走,他甚至觉得杨静宜真的是为了追回东西。
周老公爷实在忍不住。
上前一步,“太子何必明知故做?”
“老公爷这话孤就不懂了,难不成东西丢了,孤不应该上报大理寺?那可是皇家府邸,如何能任由贼人来去自如?”
瑞王终于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她。
重复了一遍,“贼人?”
“嗯。”
杨静宜点头,“偷东西难道不是贼人?”
“你们可有线索,若是没有,孤便不奉陪了。”
杨静宜说着就要绕过二人继续往御书房去。
周老公爷已经忍无可忍,根本顾不上瑞王的眼色,直接两步挡在她面前,脸色铁青,“太子殿下好歹是一国储君,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当真对我周国公府有意见,大可直接与本公言明!没必要做此等下作事,害人害己。”
啧。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她怎么就害人害己,明明她弄到了珍宝好么。
杨静宜瞟了他一眼,“国公爷还是消消气,东西找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本就不在府邸修葺的清单之上,老王爷也不可能怪你。”
表面是不能。
但背后爱财如命的老王爷会如何做……
杨静宜笑得和蔼又慈祥,看周老公爷的眼神就像在看大祸临头却毫无办法的晚辈。
想到老王爷……
周老公爷猛地一个激灵,挡在杨静宜面前的身影愈发坚定,“明人不说暗话,殿下想要什么?”
啧。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瑞王趁势插了句,“皇兄一向心怀天下孝道为先,想来不会为难周国公府,更不忍看到皇叔祖父对着院子生气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