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有之乎者也,就是平常话,懂吧?”
她说到之乎者也四个字,她的脑袋和伸出的左手指,不由得跟着晃动,说到最后,充满希望地看着他,但见到他犹豫点头,便知他没懂。
“哎呀,”她拿过账本靠近他,指着上面的其中一句,“比如这句,旧管四十两,新收五十两,开除七十两,实在三十两,疑之不解,何也?什么叫做旧管?什么叫做新收,新收是刚刚获得的意思吗?我完全不懂。”
裴卿言这回倒是耐心,笑着解释:“旧管指的是这家店上个月的余额,新收,你就理解成当天挣的钱。”
顾小芸紧接着问道:“还有还有,那为什么这个加这个,明明比这个数大,你却写无误?”
“那是因为……”
裴卿言放下手里的书,一字一句给她解释批注的意思,两个人无形中慢慢地靠近,裴卿言袖子上似乎都沾染了女子独有的清香。
她眉清目秀,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脖颈修长白皙,手指纤细,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
有时疑惑不解,会蹙起好看的眉,直到得到解答,开心地扬起了眉。
裴卿言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起起伏伏。
“原是这样呀,我懂了,也不是很难嘛!”
顾小芸有些嘚瑟地笑了笑,裴卿言挑眉,顺手将另一本账簿拿过来:“乘胜追击,嫂嫂再看看这个。”
顾小芸一副你小瞧我了的表情,随意翻开,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这这……”
“既然嫂嫂看明白了,便由嫂嫂批注吧。”
顾小芸苦笑,她摇了摇裴卿言的胳膊:“嗯,我只看懂了你写的那些,但是上手……”
“行吧,那我就写两份,以免你看懂了,别人看不懂。”
“这会不会很麻烦?”
“会啊,所以嫂嫂尽早学会!”
难得裴卿言没有排斥她,嫌弃她什么都不懂,顾小芸感激点头,殷切地往他杯子里倒了茶。
她坐在一旁,抻着脑袋看他写字,字如其人,他写的字工整大方,就像他这个人朗月清风。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反派呢?
简直太不合理了!
可是,顾小芸同志,你好像之前说过他很阴险狡诈,不愧是反一啊。
顾小芸:我那是先入为主,他其实人很好的。
……
裴卿言写完最后一个字,指给她:“你看看,这样明白吗……”
谁知回头望去,顾小芸已经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
裴卿言笑意收敛,想伸手将她抱到矮榻上,却忽然停下动作,没有管她,反手将窗户关严,熄灭灯上了床。
他毫无睡意,盯着床顶看了许久,起身,随手拿过毯子披在顾小云身上。
他突然不想回床上了,呆坐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一个人真的会隐藏很深吗?真的能无时无刻不在演戏?
如果真的有,他相信会有露出破绽的那天。
但是顾小芸,没有。
她的存在毫不真实,怎么会有一个人毫无目的真心为他好?
裴福裴寿是因为兄长,莫管家是因为父母,而族长……他已经知道那日已经放弃了他,而他绝不原谅。
但是顾小芸因为什么?
他不知道,他想知道。
哪怕她是别有用心,也总比现在这样提心吊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