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不要我了，是吗？”
万毒谷，变了模样。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谷，只剩下断壁残垣。
焦黑的土地上，还残留着战斗过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魔气，让人喘不过气。
天空阴沉，乌云翻滚，像要压下来。
远处，隐约传来厮杀声，怒吼声，还有绝望的哭喊声。
迟夭想要跑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无比，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她焦急地四处张望，想找到熟悉的身影，却只看到遍地残骸。
心，一点点沉下去。
“师兄……师姐……”
迟夭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不知道在一片山谷里走了多久，她视线定格在远处。
山崖边，坐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一袭紫衣，此刻却沾满了血污。
他静静地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迟夭心头猛跳，她认得那身影，即便只是背影，她也绝不会认错。
“六师兄！”
迟夭拼尽全力喊，声音却被风吹散，根本传不到那人耳中。
迟夭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跑过去，想知道六师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六师兄……你……你怎么了……”
那人似乎听到了她声音，缓缓转过头。
迟夭看清了他脸。
苍白，毫无血色，眼底，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迟夭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闷疼得厉害。
“六师兄……？”
她声音哽咽，想问他发生了什么，想问他其他师兄师姐去哪里了。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迟夭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床帐。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她怔怔地坐起身，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难受得紧。
“小师妹，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迟夭转头，就看到言如风坐在床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三师兄……”迟夭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庆幸。
言如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不是风寒，这才松了口气，“你昨晚又做噩梦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把我给吓坏了。”
迟夭低下头，“我梦到六师兄了，他……”
言如风拍拍迟夭的背，“梦都是相反了，别怕，他不会有事的。离星月学院开学还有几日，还有时间去万毒谷看看，你别急。”
迟夭点点头。
言如风叹了口气，小师妹身上的血瞳其实是醒世之力这件事，他也是知晓了，她梦中看到的那些画面，多半都是真的。
他皱起眉，先前小师妹就说，以后他们都会……
那如今他们已经到了上界，是不是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只希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小师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想到这，言如风叹了口气，“好了，别想了，我给你做了甜汤，还有桂花糕，起来尝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迟夭抬起头，看着三师兄眼圈底下乌青一片，就知道他一定是守着她一夜没睡，她心中一酸，点点头，声音闷闷的，“好。”
言如风起身，把放在桌上的食盒拿过来，打开。
甜汤的香气扑鼻而来，迟夭深吸一口气，感觉那股香甜瞬间就驱散了胸口的郁气。
她接过言如风递过来的碗，小口小口喝着。
甜汤很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三师兄，好喝！”
她由衷赞叹。
言如风笑笑，“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从前吴老教我的。”
迟夭放下碗，轻声问道：
“三师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初岐的意图不明确，而且言家和万毒谷的阵法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布下的……你说，布下这阵法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把凤麟大陆的灵气全部吸到凰天大陆呢？”
言如风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小师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亲手杀了初岐，为爹娘报仇。”
迟夭抱住他，“好，我们大家，都会陪你一起。”
*
万毒谷。
后山山崖。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鸟兽的鸣叫。
林厌之坐在轮椅上，双腿盖着一条破旧的毯子，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手里把玩着一枚漆黑的毒针，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林行幽走到他身旁。
林厌之把目光从山下的风景收回，落在了他身上。
林行幽一身紫衣，身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都被收入了纳戒，此刻看起来纤尘不染，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哥，你回来了。”林厌之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嗯。”
“查到什么了？”林厌之抬眸，瞥了他一眼。
“……”林行幽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厌之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哥，你一定想不到，林覆那个蠢货，当初和魔族合谋，被魔族附身了，彻底变成了个不人不魔的怪物。”
“然后呢？”林行幽皱眉。
林厌之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要不是我……要不是我找到时机，把他关了起来，万毒谷早就沦为魔族的窝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林行幽走近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林厌之听到这话，身子陡然一僵，随后转移了话题，眼底满怀期待，“哥，你这次回来，能不要走么？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林行幽垂眸，“阿之，我们可以一起走，万毒谷，不值得我们该留下的地方。”
“呵……”
林厌之林厌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猛地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哥，你是说……这里不值得，还是……我不值得？哥哥要你的那些朋友……”
他垂头，声音嘶哑，眸色黯淡，“不要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