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这样……少主可信吗？
言如风怔怔地望着匍匐在地的老者。
时间仿佛凝固。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只剩下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
迟夭站在旁边，看着他的模样，胸口处，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进了胸口，密密麻麻。
她无措地轻声喊了句：“三师兄……”
言如风这才像是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缓缓开口，“我没事。”
说完顿了顿，他看向了吴老，带着几分痛彻过后难以言喻的疲惫，“你走吧。”
他的理智告诉他，吴老背叛了爹娘，罪无可恕。
可吴老有一点，就是说出口的话，从不会骗他。
那年，在吴老家里的那棵老槐树下，他刚从人家厨房偷完点心出来，嘴上还残留着点心渣渣，就被吴老抓了个正着。
“少主，这是你第二十七次被我抓住了。”吴老无奈地拎起他的衣裳。
他挣扎，因为被人抓包，彻底红了脸，有些羞愧难当。
但是老者把他轻轻放下，抚平了他因为挣扎而有些褶皱的衣裳，又擦掉了他脸上的食物残渣，万分温和地看着他，“少主，不是说了，以后想吃，随时跟我说么？怎么老是偷偷跑进来吃？下次我做好了，就给你带过去，便是。”
言如风记得，那时候的自己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爹娘不让我吃，你要是带过去的话，我就得加练一个时辰的剑……”
吴老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以后只要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不过家主和夫人说的对，吃太多糕点也不好，以后每隔三日，我做好了就放在厨房，你吃完再回去，这样就不会被家主和夫人罚了，可好？”
言如风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真的？”
吴老点点头，“真的，少主要不信，我现在就发心魔誓。”
说完，他指尖朝天，“九天神魔在上，我吴渊在此立誓，此生绝不会欺骗少主，否则便让我万道天雷加身，不得善终。”
“这样……少主信了吗？”
自那之后，他家的厨房，永远都腾出来了一块地方，专门用来放给他吃的糕点、甜汤。
“少主，练剑虽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若是受伤了，家主和夫人该多心疼。”
“少主，你还小，别总逞强，若是累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做甜汤喝！”
“少主，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这是我答应过家主和夫人的，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他说这句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言如风捏了捏眉头。
他此刻心乱如麻，这些情分，像藤蔓一般缠绕着他，让他无法真正狠下心来。
在心底不断告诉他，你真正该恨的，是那些藏在暗处，操纵人心的魔族。
“当初……”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嘶哑，“找你的魔族，是初岐……对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散了。
可吴老依旧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头颅低垂，触碰着冰冷的地面，没有回答。
他这才发现，一旁的小师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死死盯着吴老，小脸煞白，牙关紧咬。
他顿时察觉到异样，瞳孔骤然收缩，随后猛地冲上前去，想要将老者从地上扶起。
可指尖才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后者便像一棵轰然倒塌的大树般，颓然倒地。
唇色乌青，脸色惨白。
迟夭醒过神来，伸出手探向了吴老的脉搏。
彻底的死寂。
“是……服毒。吴爷爷他……没了。”
她看向言如风，声音发颤。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未知，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去安慰三师兄了。
言如风只觉得脑中嗡地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看着吴老那张了无生气的脸，眼眶瞬间泛红。
“为什么……”
言如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未吭声。
迟夭看着这样的三师兄，心疼得快要窒息。
她紧紧拥住了他，“三师兄，你别怕，还有小夭在，师兄师姐们都还在，我们大家，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哽咽着。
她仓皇地拿出玉简，给几个师兄师姐们发去消息，让他们早些回来，可越急越错，连掌心都在发抖。
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动作。
言如风抬头看她。
“小师妹，我没事。”
“爹娘走了，吴老也走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相聚？”
迟夭鼻尖发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
她用力地点头，“三师兄，会的，一定会的！”
言如风起身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福叔。”
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没有了伤感。
福叔推门而入，看到眼前景象，瞬间愣在了原地，他看看言如风，见他没有说话，便默默地走到了吴老身边。
“家主？”
言如风轻叹，“让他的家人，把他领回去，好好葬了吧。”
福叔的身体颤了颤，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眼睛有些酸涩，“家主，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没有跟您说过。”
言如风转头看他。
“吴老的家人，在你失踪后，就陆陆续续，都……得病去世了。”福叔说完，长叹一声，有些于心不忍，“他早就没人可以给他收尸了……否则，他也不会在祠堂一呆，就是十余年……”
*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墓园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格外静谧。
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迟夭站在墓前，看着那块崭新的墓碑，敛下了眼眸。
一旁跟着的是福叔，三师兄没来。
她看向旁边吴家一家人的墓碑齐聚，叹了口气，而后把手放在了吴爷爷的墓碑上。
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
时间倒流，回到了那个腥风血雨的夜。
“吴渊，你可想好了？”
有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带着几分蛊惑。
“只要你答应与本尊合作，我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吴渊眼眸犀利地看向面前那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手中的剑已然紧握。
“无论如何，我绝不与魔族合谋！你死了这条心！”
黑雾中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昨日，本尊已经拿着你的玉令去找了你效忠的家主，他现在已经知道你与我合谋的事情了。他会对你如何，我不清楚，但你若不答应。”
“本尊可以保证，你的儿子、儿媳、孙女……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