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过去,何蕴泽还是没有醒来。
有西医大夫每天给何蕴泽挂水,有中医大夫每天给他针灸,可不知为什么,何蕴泽就是没有醒过来。
心悦心里越来越慌。
她怕他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太太,您还是送先生去医院吧!”张兴泉看到杨心悦在何蕴泽病床前叹气,没忍住,开始劝说心悦。
心悦当然想送何蕴泽去医院,可是重庆还没有解放,到处是国民党的人。
想了想,她下了决心。
“送医院吧!”
心悦乔装打扮了一番,跟张兴泉安排的人一起,将何蕴泽送进了省立南充医院。
据说这里的医生医术精湛,心悦也顾不上其它,直接将人送了过去。
何蕴泽住进了医院,还是昏迷不醒。
杨心悦更加忧心。
有时候,好的不灵坏的灵。
明明说好的针灸半月就能醒来的人,这都一个半月过去了,还是没有醒。
心悦盘算着将何蕴泽转去蓉城。
张兴泉忙上忙下,很快安排妥当。
心悦与何蕴泽在几个小厮的护送下回到了蓉城。
住进了蓉城华西协和大学新医院。
家里人也收到了何蕴泽受伤昏迷的消息。
香堇带着孩子们来看望何蕴泽。
辰辰靠在杨心悦的身旁,杨欣悦拉着何蕴泽的手。
“你看,辰儿来看你了。这么久不见,你都不知道他长得快有我高了吧?”心悦絮絮叨叨。
杨一一和佑佑对视一眼。
两人出了病房。
“姐,你说姑父能醒过来吗?”
“应该可以。”
杨一一已在华西协和大学就读临床医学,看姑父这个情况,她打算去求她老师。
“我去找我老师来帮忙看看姑父,你回去陪着姑姑和我娘。”
“好的。”杨佑安应下,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转身回了病房。
杨一一带着她的老师过来时,全家人还神情落寞地在病房里干坐着。
见到来人,几人迅速让出一条道来。
白大褂拿手电将何蕴泽的两眼查看了一番,道:“应该是颅内出血导致神经压迫。这么长时间昏迷,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还不等几人反应,白大褂又道:“他卧床时间长容易导致肌肉萎缩,你们要定期帮他按摩,防止肌肉萎缩。”
又交代了一番其它注意事项,一脸严肃地带着杨一一离开。
来到病房外,杨一一迫切地问:“老师,我姑父醒来的几率大吗?”
白大褂沉吟:“希望还是有的,不过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让你家人多跟他说说话,唤醒他的意识。”
送走老师,杨一一振作了一番精神,重新回到病房。
“我老师说,姑父恢复的可能性很大,我们不要放弃,按老师说的帮姑父做康复训练,多陪他说说话。”
何意辰、杨佑安郑重点头。
心悦心里觉得难受,不过,孩子们都在,她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的脆弱。
“嗯,我们会的。”心悦扬起笑脸。
辰辰和佑佑都看出了她脸上的苦涩。
气氛再度沉了下去。
香堇赶紧拉起心悦往外走,“心悦,陪我出去走走吧。”
“可是蕴泽…”
“有孩子们守着,你出去一会儿,没事的。天天待在病房里,好人也会闷坏。”
心悦想起二哥还在南京,问:“二哥那边……”
香堇左右看了看,“他说很快就能回来跟我们团聚了。”
杨荣和电话里说得隐晦,但是她听明白了。上头有大动作。他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二嫂,这些年辛苦你了。”
帮他们带孩子,还要照顾家里老人。
香堇摇头,“比起你们,我算哪门子辛苦?”
姑嫂俩说着走出医院病区,顺着假山和花园走了一圈。
出来走走,心悦的心情没那么惆怅了。无论如何,她会守着他,等着他醒来。再不济,他们就去国外碰碰运气。
日子就这样缓缓过去。
大半年过去,何蕴泽还在病床上躺着没醒。
心悦一直在何蕴泽病床前悉心照顾。
蓉城这边还算安稳。
国民党特务也没有找上门来,给了心悦极大的喘息的机会。
转眼到了2月底,国共谈判完全破裂,内战彻底爆发。
杨一一毕业后留在华西协和医院,一有空就来陪杨心悦说说话。聊聊辰辰这几年的成长经历。
心悦从杨一一的话里了解了更多关于儿子的事,时常听得津津有味。
何意辰下学就来医院看望父母,心悦看着他和旁边站着的杨佑安,想到他们俩从小离开父母,心里总会不免有许多愧疚。
“你们俩受苦了。”
何意辰不在意的摆摆手,“娘,我在外婆家过得很好,您别介意之前的事。现在你们回来了,我就很开心了。”
杨佑安点头,“姑姑,二娘把我们照顾得很好,一一姐也很照顾我们。我们不苦。”
心悦收到消息,杨荣礼和姜彦珍辗转去了苏区。
这个消息还暂时不能告诉佑佑。
“我收到消息,你爹娘都安全,你也别担心。仗打完,他们就回来了。”
杨佑安点头。
他对父母的记忆不多,但是却很深。二娘说他们都是为了更多的人能过上好日子,他们都是伟大的人。他小时候不懂,但是现在懂了。即使姑姑不说,他也明白。
转眼来到1949年。
苏区不少地方解放了,重庆和蓉城还远吗?
杨以弘、杨以宣接到了秘密任务,开运输机转移物资去宝岛。
两人都是开战斗机的飞行员,抗战结束后接受了运输机的操作训练。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但兄弟俩却很清楚,国民党已失去战场的主动权,即将转移去宝岛。
何蕴泽毫无征兆地在一天清晨醒来。睁开眼,心悦正在为他擦胳膊。
他抬了抬她擦完的胳膊,心悦自然为他擦另一只手。
突然手一顿,
她怔忪地转头看他,就撞进了他忽闪忽闪的眼眸里。
她放下帕子,使劲在胳膊上拧了一下。
嘶,好疼。
不是在做梦。
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两颊滑下。
她胡乱抹了一把脸。
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
何蕴泽不知道她要干嘛,眼光追随着她,眼睁睁看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根本喊不出来。
“心悦。”他在心里喊她。
很快医生被心悦叫了过来。
她语气急促又激动,“大夫,你快看看,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他终于醒了。”
她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