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5 章 城头
而不远处的凤阳府，激战正酣！
这一部八旗兵主要是两黄旗，由都统卓布泰率领，其满文称呼是固山额真，乃是一旗的长官。他本是负责镶黄旗，只因正黄旗的舒穆禄·伊尔德在蔡州城下阵亡，因而正黄旗暂时由他统领。镶黄旗的事务，则是由钮祜禄·陈泰领兵。两人皆是能征善战的将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数十次，参与过清军南下攻破弘光朝，隆武朝的战斗。
刚刚一接近凤阳府，两人就商量好，不要搞什么试探了，快速拿下凤阳府才是上策。虽然城内的内应不知什么原因联系不上，但城内兵力只有万余人，而火炮，攻城设施齐全。
涂山那边喊杀声一起的时候，卓布泰和陈泰二人，就开始从东和北方两侧进攻。由于没有国师的指点，两人一上来便准备了万余人规模的强攻。首先是消耗敌人火力的包衣奴才，这部分人大约两千多人，身上穿着简陋的棉甲，手里不仅要拿着武器，还要携带着各种攻城器械。
密密麻麻的人群从远处冲来之时，凤阳府城头上，也展开了讨论。
“大人，敌人上来就要强攻啊！”城头之上，陈奇对庆阳王道。
“不错，你速去东门，我担心那边顶不住！”冯双礼安排道。
“是！”
陈奇就要离去之时，冯双礼叮嘱道：“听我令箭撤退，否则军法从事！”
陈奇斩钉截铁道：“好叫庆阳王得知，末将此去，抱着必死决心，以报晋王知遇之恩！”
然后带领亲卫匆匆离去。
清军的第一波步卒很快抵达，这部分压根都不是八旗兵，而是其仆从汉军，作为前驱，他们的任务就是消耗敌人的精力，武器。而配合他们的便是身后汉军的火炮，一个个实心弹丸在城墙上裂开，收割着倒霉蛋的生命。
冯双礼很清楚这种局面，从凤阳府库中获取了大量的床弩，火油以及擂木之类的。此刻面临第一波敌人的强攻，更是毫不吝啬，必须反击，否则这一波敌人冲到城下，就会给后续敌人跟进提供机会。
“放！”
第一波床弩射出，瞬间在冲锋的人群之中开凿了一条血道。无数的士卒在哀嚎，四肢横飞，血流成河。更是有不少携带云梯的士卒，直接整个被带走，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即使局势如此恶劣，但清军中这些汉人士卒无路可退，只能向前。
身后的满清鞑子，全副武装，已经恶狠狠的在身后盯着，一旦发现后退的士兵，便是立即处死！
“放！”
又是一波箭雨射击，带走了一大片士卒。而这第一批的万余士卒，此刻已经损失了两成，才堪堪冲到城墙下。
城墙高约三丈，坚固的砖石砌成，在清军进攻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猛烈的炮击！
眼见清汉军部队冲到城墙下，冯双礼帐下令旗一挥，城头之上涌出一堆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擂木滚下，将几个即将沿着云梯攀爬的士卒砸的滚落下来，血肉模糊。更是将依托在墙根，伺机弯弓反击的清军砸伤，让他们不再支援。
城下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最惨烈的蚁附攻城战开始了。死了一批攀爬云梯的士兵，另一批继续鱼贯而上，不少云梯更是被守城将士砍断，推出城墙，连带着这一些士兵全部高空坠落。
但这也仅仅是蚁附士兵较少之时，一旦攀爬的士卒过多，这个重量以及云梯的钩镰刀设计，让明军很难解决。
“庆阳王，那边有人爬上来了，要不要去支援？”一侧副将见到城墙之上，已经出现了清军，紧急问道。
“且慢！让他们死战，只要我还在城头就不允许任何人撤离！”
话音刚落，“咚咚”两声巨响，城门开始遭遇对方攻城锤的重击。
“城门之处部署可曾妥当？”冯双礼紧急问道。
副将唤作王定国，乃是跟狄三品一起在大西军内的人，因为毕竟擅长骑兵，因而就编入了冯双礼的亲军。
“万无一失，将军，末将已经派了于指挥使，在城门处待命，一旦对方破开，就是决死之时！”
“好，等会敌军退却之时，可敢带一队骑兵冲杀一番？”冯双礼问道。
“有何不敢？”王定国大声应道。
“好！你下去准备，听我号令！”
“是！”
忽然一旁的亲卫急道：“王爷，清军的真鞑子上来了！”
果然，不远处一队骑兵，不知何时已经上来了。城头的弓弩手和士卒，更多是防御近处蚁附的汉军，很难注意到他们。这些骑兵横冲直撞，就连走的慢的汉军也被撞飞。这一路奔袭之下，很快便到了城墙之下，几乎毫发无损。
这群披甲士俱是人高马大，双臂有力，迅速下马，兔起鹘落，几步越过壕沟。见还在蚁附的汉军士卒，凶狠的一把拉开，就要自己攀登。即使这些汉军士卒摔的七荤八素，也不敢反抗。
“放！”凤阳府城头上忽然喊声大作，一个个酒坛直接扔下，砸在地上，水流了一地。刚刚还在攀登的鞑子心道不妙，只见一丝光亮从城墙之上落下，犹如地狱来的使者，瞬间将这一片水引燃。而这个鞑子还没来得及喊“火油！”就被火海吞噬。后面蜂拥而至的步卒，也是陷入火海。火海越烧越旺，很快在城下形成一道火墙，吞噬着四周汉军士卒的生命。而那些冲进来的满清鞑子精锐，更是没有幸免，沉重的盔甲，给了他们强力防御的同时，也限制住了他们在火海中的移动。在如此烈焰之下，很难看清楚四周的路，除了极少数勉强逃脱，大部分都陷入火海之中难以逃脱。
冯双礼为这群正黄旗的精锐，准备的就是这些火油！
清军损失惨重，这个火墙，让整个冲击的汉军损失七成，更是让后方刚刚冲进来的披甲鞑子，也损失大半。但后方没有鸣金，此刻撤退，就是死罪，剩余的士卒，只能依靠这城墙死战。离开城墙，就会面临弓弩手的袭击和不断滚落的擂木。
“王爷！攻上城墙的清军被打退了！”亲卫负责观察，见到形势变好，立刻禀报道。
有这么多火油，鞑子还能攻上来，那才是见了鬼！庆阳王心道，他立刻吩咐道：“速速消灭城下之敌！通知王指挥使，待火海熄灭之后，出城追击！但不可恋战！”
城门之下的清军，是最惨烈的，只发起了几次攻城锤，就被兜头而下的火油封住了退路，烟雾弥漫，不少士卒只能蜷缩在城门洞内。但如此狭窄的地方，更是造成无数羸弱的士卒直接被踩死。而在攻城锤后方的奋力举盾防御，并推动前进的汉军士卒，死伤最惨，十不存一。
火海中飘扬着一股烤焦的味道，十分难闻。弥漫的黑烟遮蔽了视线，也让城下的士卒没有再次遭遇攻击，此刻攻城的清军被分成两段，士气跌到了谷底！一个在火海边的士卒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他抬头一看，昏暗的天空之中，似乎有点点白色的东西。他喜极而泣，立刻大喊道：“下雪了！下雪了！”
听闻此言的清军士卒纷纷大喊，顿时这一消息传遍四周，清军士气大震！
冯双礼胸口一闷，如此好的局势，只需再等一柱香时间，清军这第一波攻击就要全军覆没！怎么会下雪，怎么能下雪？难道晋王不受天命眷顾了吗？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压下去了。
他大喊道：“骑兵出击！”
“轰隆”城门被缓缓打开，城门洞下残余的汉军八旗的士卒，灰土土脸的诧异的望着，似乎自己没怎么用力，这个城门怎么打开了？
而其中有经验的士卒意识到不对，立刻朝外跑去，即使外面是火海也在所不惜，他是经历过关外的那些恶战，比如锦州府，这是里面出击的先兆。
“嗖！”一声，一支利箭射出，要了他的性命。
马蹄声响起，无数的凶悍的骑兵从城内涌出，开始越过火海，直接朝城外的还在喜悦的士卒冲去。
面临毫无防备的清军，明军的骑兵一时间如砍瓜切菜般，整个汉军士卒几乎损失殆尽，一些正黄旗鞑子也只是勉力抵抗，在这种优势兵力下，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随着骑兵冲过两个来回，战场之上还能站立的士卒不足两成，其中大部分还在四散而逃。
王定国正跃马砍翻一个鞑子，忽然身旁亲卫大喊道：”指挥使，前方有大股骑兵！”
他朝前一望，不远处大雪纷飞下，黑压压的一片，无声无息的的黑影在迅速靠近。
“嗖嗖嗖！”大片的箭雨袭来，毫无防备的明军士卒纷纷倒地。
是战是撤？
来不及细想，对方骑兵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一群蒙古人，天生的骑兵，他们身上就是一件皮袄，手持弯刀，挥舞着就冲了上来。
王定国心道：“此刻退去已然来不及，会被对方趁机夺了城门！”
他竭力嘶吼一声：“兄弟们，跟我冲！”挥舞着长刀直面而去。
两支部队硬生生撞在一起，刀剑相击声不绝，无数的士卒摔倒，而指挥使王定国更是带走了两个蒙古鞑子之后，腰腹之间也挨了一刀，而头顶的致命一击，被自己亲卫拼死奋力挡住。一个回合之后，千余明军只剩下一半不到。
而蒙古骑兵回马过来，逐渐展开，王定国这才看清楚，这支蒙古骑兵，竟然有五千余众。如果不是刚刚下雪，自己定然能很早发现，不会陷于苦战。
“弟兄们！城门已经关了，我们也回不去了！来世大家还做兄弟！”王定国吐了口唾沫，撕下内衣的一截布，将胸腹伤口勒住。
他随后望向远处的涂山，大喊一声道：“誓死报效晋王！”跃马而出，一马当先直接朝蒙古鞑子冲去，身后的明军骑兵也紧紧跟随，一起大吼。
一时间这响彻大地的声音，震动着云层。
雪愈发的大了！
不利于攻城！这是好现象！
这也是王定国身中几刀，跌落马下最后的一丝意识。这股意识腾空而起，形成一个头，与其后的几百余个一起，飞向了远方。
“王爷！王指挥全军覆没了！”
“我没瞎！”冯双礼嘶吼道，他看得清楚，是他疼痛下令关闭了城门。
忽然东边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传来，不一会便有人声响起。
”城破了！城破了！”
冯双礼冲出去一看，东边的浓烟四起，分不清形势，但见城下忽然有人来报：“陈奇跑了！”他眼前一黑，一个晋王看重之人，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