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京城之外,荒野古道上,癞头和尚蹒跚而行,那原本破破烂烂的僧袍此刻更是沾染了斑斑血迹。
他寻得一处僻静之地,不多时,跛足道人也匆匆赶来。
“道兄,我今日竟被那外来者所伤,实乃意外。”癞头和尚面色苍白,气息不稳,调了几息,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一一道出,连自己的想法也都说出,最后又道,“他法力无边,我看不出他的来历,恐怕日后这贾府我们轻易去不得了。”
跛足道人轻叹一声:“他神通广大,不知从何处而来。且听你所言,他与那绛珠仙子似有瓜葛。”
癞头和尚微微点头:“正是,我观那人对绛珠仙子护得紧紧的。这世间之事,愈发难以捉摸了。”
两人正感慨间,夜色渐浓。
忽然,一阵狂风骤起,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是孙悟空。
两人大惊,这人怎的还追上来打人了?
孙悟空火眼金睛看向二人,确定他们都不是妖怪,便盯着癞头和尚问道:“莫怕,莫怕。我就是来问问,可知俺老孙从何而来?可有回去之法?”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对视一眼,缓缓说道:“我只看出,你来自异世,如今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你那世界,已然有了代替之人。”
孙悟空闻言,虽说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嘴硬道:“俺老孙不信!定有办法回去。”
跛足道人摇头道:“莫要强求,这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你既来之,则安之。”
孙悟空沉默片刻,看向二人,道:“今日一时情急,出手重了,还请原谅则个。
你二人倒是有些本事,俺老孙今日与你们不打不相识。
我身为佛道两家传人,你等可愿与我结交?”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见孙悟空虽性烈如火,但也有豪爽之气,便点头应道:“善哉,善哉。既是有缘,自当结交。”
这一僧一道一猴,在这僻静之处畅谈天地万物,感慨世事易变。
僧道见孙悟空果然精通佛道之法,可见没有骗他们,心里的芥蒂彻底消失,倒是真心与孙悟空结交起来。
随后的一年多,黛玉便假借去寺庙为母祈福之名跟着孙悟空外出游历。
每次孙悟空带黛玉出远门,就会恢复男儿身。
为了方便黛玉,不叫人看出来,他直接将黛玉变作少年男子模样,除了经常见面的人能凭着她那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认出她,其他人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小姑娘。
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说这是两个俊俏的少年郎结伴远行。
第一次出门,孙悟空驾着筋斗云带着黛玉去了她从没见过的大海。站在深黑的大海中央上空,感受着海风的肆虐,看着海浪层层叠叠涌来,黛玉头晕目眩,惊呼一声,差点跌下云去。
“大圣,大海如此广袤,让人觉得自身竟是这般渺小。”
悟空笑道:“这世间之大,远超你想象。”
黛玉目光灼灼,摸了摸软白的筋斗云,又道:“曾经我困于内宅,以为那便是我的一生,如今方知,我就像浮游之于天地,原来这便是沧海桑田。”
看了大海,也要看山,更要看日出。
天还没亮,孙悟空带着黛玉赶行至一山脚下,此山巍峨耸立,云雾缭绕,甚是壮观。
“林姑娘,此山甚高,我可带你直接飞上山顶,片刻即至。”
黛玉微微摇头,抬头看了看黑暗中那高耸入云的山顶,轻道:“大圣,我既决心要锻炼身体与意志力,磨练自己,便需一步一步攀爬而上。”
孙悟空道:“何必如此辛苦,这山高路险,恐你吃不消。”
黛玉坚定道:“我虽柔弱,却也有坚韧之心。往日在那园中,总是病恹恹的,如今有此机会,定要尝试一番。再者,若凡事都求捷径,又何来成长?”
孙悟空见黛玉如此坚决,便不再多言,只道:“既如此,俺老孙便陪你一同攀爬。若有难处,你只管唤我。”
黛玉浅笑:“有大圣相伴,我心甚安。”
一旦决定开始,两人就不再啰嗦,黛玉脚步略显沉重,却始终未曾言弃,一步一步向着山顶迈进。
她体力虽远不及孙悟空,比之泡药浴前不知好了多少,在孙悟空的鼓励下,一步步攀登。
汗水浸湿了衣衫,黛玉不声不响咬着嘴唇坚持往上爬,当那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洒在大地上时,孙悟空和黛玉的脚终于踏上山顶。
“大圣,我们也算是与日同辉了。”朝阳映在黛玉满是晶莹汗珠的脸上,灿若朝霞。
站在山顶,俯瞰着脚下的美景,黛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胸中豪气油然而生,以往的自艾自怜仿佛都随着日出消失不见了。
既看了自然之美景,少不得去感受芸芸众生的生活。
为了节省时间,孙悟空带着黛玉一路腾云驾雾,游历了许多地方,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座繁华的城镇。
刚进入镇里,便看到街道上围着一群人,人群中传来阵阵哭声。
孙悟空带着黛玉凑近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跪在地上,旁边躺着一具用草席盖着的尸体,她身前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母”。
围观之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助。
“这都几天了,还没人将她买走?”
“唉,快些来个好心人吧,不然都要臭了……”
“哼,无知,你们以为她是真心卖身吗?”
“若是有人帮助,谁会想着自卖自身呢?她也许只是想等着有人帮帮她吧!”
黛玉见此情景,眼眶瞬间红了,思及自己过世的母亲,对女子更是心生怜悯。
她转头看向孙悟空,道:“大圣,这姐姐如此可怜,我们帮帮她吧。”
孙悟空耳朵灵,听着旁边人的议论,觉得眼前这一幕甚是奇怪,他在取经路上见多了这种看似好人其实藏着歹心的的女子,唐僧就曾多次被这种女子抓回山洞。
虽说这个世界妖怪近乎于无,孙悟空还是道:“且先等等,我们就在此看着,若真的没有人帮忙再去。”
“周姑娘,我已筹出这十两银子,还请快快去将令堂葬了,早日入土为安,老人家也能早登极乐。”没等多久,旁边传来一道粗哑的嗓音。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一个身上全是鱼腥味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块土布,布上面堆着零零散散、大小不一的碎银子,可见年轻男子筹钱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