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
司仪高亢嘹亮的宣誓声在大殿之上回响。
所有人都开始弹冠相庆,祝贺这对新人。
纯山尧眼见着面前檀月煌面色忧郁,垂下眼睑,接着就缓缓闭上了眼。
他察觉不对刚要抬腿起身,檀月煌就倒在了去扶他站起的随嫁侍女怀里。
惊涛骇浪在他心里翻涌,化作咆哮涌现而出。
突然的变化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大殿上的亲信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广场上原本一片祥和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鼎沸,一些对商珝忠心耿耿的旧部甚至想冲上大殿去闹事。
好好一场昏礼大典,顷刻就变成了一场闹剧。
侍从、侍卫、侍女、司仪等人均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
太夫人刚站起来就急得气血攻心又跌坐回去。
那名夹菜侍女当庭便被气急的太夫人下令处死。
纯山尧推开随嫁女,颤抖着抱着檀月煌绵软的身体急切的呼喊他。
但怀中人并不应答。青光乍现,他开始探查檀月煌的情况。
“嫁给本座你就这么不情愿么?为何要服毒!”
纯山尧的声音透露着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
他突然反应到什么,抓过檀月煌夹过菜的盘子一闻。
顿时额角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齿低声道:“纯姬!”
如今礼成,此事就成了“家丑不可外扬”。
纯山尧当即抱着檀月煌离开了主殿。
纯姬缩在席间侧不敢吱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纯山尧心急火燎地把她的嫂子抱走。
东陵帝重宴站在殿外,他见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是满腹盘算。
他心事重重地小声跟身边的儿子说:“如今这局势,不明晰啊,只怕往后咱真就得听他纯山尧的了。”
“可是商珝现在不是……”东陵帝太子缩在他爹身后,也是小声的交头接耳。
“没出息,商珝妖尊神魂不灭,半妖半神他可不会如此脆弱。昏礼上出事,往后恐他有意要查,到时候咱就见机行事。”
东陵帝吩咐完,领着儿子拱手对着大殿上主持宴席的太夫人行了个礼。
完事刚转过身来准备回家,就见一颗明亮流星伴着一条隐约苍龙,划过天空朝着大殿后方飞去。
太夫人此刻缓过了精神,开始主持朝堂。
“商珝近日因昏事操劳,行礼时身体不支而累倒。请各位族长不必担忧,现今大典礼成,纯氏自会好生照顾商珝。各位族长若是无事,可继续留下赏歌舞,若想离去,也可自便。”
人声鼎沸的大殿广场开始有人陆续离开,留下的几乎都是狐族亲信。
纯山尧的母亲涂山伽罗在主席上急得直喘,太夫人又连忙心急如焚地照看起她来。
后方松音殿。
纯山尧把檀月煌放在床上,极力用自己的灵力为檀月煌护体。
但不管他注入多少,那灵力都像漏进无底洞一般消失不见。
檀月煌的身体开始越发冰凉,甚至渐渐开始变得僵硬。
纯山尧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心乱如麻地伸手扯开檀月煌胸前的衣服,想要通过心脉直接注入灵力。
随着身上衣服被拉开,檀月煌胸口那深红似天眼竖立的胎记,便清晰刺目袒露出来。
由于灵力激荡的缘故,此刻的胎记再次如同一道新鲜伤口,一明一暗泛着红光。
纯山尧皱眉看着这个伤口,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天枢……”
灵力护体行不通,只能先解毒了。
就在他蓄力准备逼出檀月煌体内的毒时,松音殿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
侍女侍从正四处奔逃,穿甲侍卫个个严阵以待,举着武器指向在空中凌空漂浮的寒尘。
“主上!有神族入侵!”
“护驾!别让他过去!”
纯山尧正往身体僵直的檀月煌的身体里输送灵力逼毒。
纯青洁净的灵力缓缓注入,最后却依旧会流向胸前的伤口状胎记,消失不见。
几番来回都没效果,纯山尧气急的脸上开始渐渐变得苍白,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顺着白瓷玉雕般的俊朗脸庞滑落下来。
听见门外吵闹,他沉声大喝:“都给我顶住!他若进来,你们提头来见!”
“是!”
喊杀声即刻在门外响起。
幽冥界。
那狐狸许是被这声叫醒了,身体僵硬的晃了一下。
终于抬起了自己犹如腐朽石雕般的小小头颅。
消瘦入骨的脸庞和嘴里尖利的牙刺激着檀月煌的眼。
它舌头动了动,艰难地开口,干涩的声音像锯木头一样说道:“……商珝……是你吗?”
檀月煌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眼前这破败狐狸居然也是个“老熟人”。
可接着心脏一阵撕裂的痛便毫无征兆地向他袭来。
他疼的朝地上倒去,捂着心口不能呼吸。
那被锁住的狐狸见他这样,激动地开始挪动身子,铁链摩擦发出刮耳膜的难听声音。
一道男人的音色传来,是那狐狸在说话:“你……是商珝、吗?你……怎么了。”
檀月煌说不出话,捂着心口忍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那感觉就像有人突然死死捏住了他的心脏,又突然放开一般。
毫无征兆的时好时坏。
檀月煌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感受到确实没事了。
才开口道:“我不记得自己叫商珝了,但是你可以叫我檀月煌。对了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那狐狸听了,好像在思索一般。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用那干哑难听的声音说:“我、我是……苏……”
“苏隶安?”
“嗯……”
苏姓乃是有苏氏的本姓,他叫苏隶安,显然就是有苏氏族人了。
“今有苏于南方称帝,你是王室宗亲?”
檀月煌本只是试探,他也忘了自己是在哪听到的这个名字。可没想到居然对上了。
“我……不知道……”
檀月煌还想细问,但见他已经虚弱得就剩一口气,遂也只能作罢。
细细回想,这名字好像是徐肃说过的,但何时说的,他忘了。
“救、救……我……”
此言一出,檀月煌只觉得头皮发麻。
连日里梦见的呼救紫衣男人,竟然会是眼前这只狐狸!?
可这要如何求证呢,直接问“是你每天给我托梦吗?”难道不会太唐突?
四下望望,檀月煌决定先救人再言其他。
于是他开始绕着这棵古怪的树转圈,这树上长叶子也长铁链,仿佛铁链就是这树的藤蔓一般诡异。
而且树冠呈正半球型,平扣在离苏隶安3丈高的位置,好像是要压住他一样。
转了几圈都找不到什么机关,檀月煌索性绕到苏隶安身后,伸手去拉铁链。
但那些手腕一样粗的铁链像是长在他身上般,一拉就连着整个一起动起来。
铁链扯着他的血肉,此举疼得苏隶安撕心裂肺的隐忍叫喊。
檀月煌连忙放手,抱歉地安抚着他。
苏隶安扯出那个惨烈却暖心的笑,哑着嗓子说:“没事、试试……西……”
“西……?”
“……血。”
“哦……血。”檀月煌懊惭愧扶额,也不知道他是被谁封印在此的。
整个神魂看起来已经脆弱到快溃散。
他咬破自己的指尖,绕过苏隶安走到大树前,准备把手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