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岳全传》里说岳飞是金翅大鹏转世,手中沥泉枪,乃是为师父取泉水泡茶时,里面蛰伏的蛟龙跑出,被他抓着尾巴后所化。
这特么不是封建迷信?
还有《隋唐演义》更夸张,李元霸也是金翅大鹏所化不说,那单手可以举起多少斤的石狮子,双锤多少重能一个人从阵前杀到阵尾,从天亮杀到天黑,这特么的不是更加封建迷信么?
袁如辉叹息道:“我当时就觉得这说法不对劲。于是私底下花了点钱,找人问问,才知道怎么回事。说这些评书的,首先都是本地名家,一些老先生,很有水平。至于《说岳全传》这些,也不是原着,是另外有本地作协作家花费心思写的。这也不是人家作家本来的意思,而是易城广播的台长,花了钱请人弄的。这件事还有个前后因果,你不知道,我跟你说道说道——那个《江南晚报》最近很火的小说《斩仙》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就是看你看过,咋了?怎么又和这破事有联系?”
“诶唷!”袁如辉一拍大腿道:“我跟你说,这跟《斩仙》这个狗作者关系大了去了,说起来简直有点气人,我也生气啊……”
许若谷听到“斩仙”二字,悄悄出来,贴靠着听起了墙角。
“你说啊袁爷叔,和人家有啥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啊。”
“《斩仙》不知道啥情况,最近不连载了,这把一群人给急得。然后《江南晚报》发了个‘仙侠征文’,这下易城广播看到了,也搞了这么一个,而且还在本地报纸上来个大版本刊登,说一旦中稿,就会在易城广播里播放。实际上呢,台长亲自请人来写,就在这些题材里融合‘仙侠’元素。你说的这些书,它本来就有这样的色彩,改起来也容易。这也是可以利用《江南晚报》和本地报纸的影响力,在最短时间内搞出稿子,抢占头汤的机会。”
“呃……说白了,人家就是搞内定?”
“内定不内定不重要,重要的是写《斩仙》的这个‘可木兆’太王八蛋了,没他断了,咱们这边能这么被动么,现在搞得一塌糊涂。本来好好的一盘棋,就卡在这先头一步,唉……这王八蛋,不继续发表也算了,还坏我好事……他要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特么直接砍了他。”
“砍了他大可不必。”
“很有必要——我原本订报纸,指着这《斩仙》消遣过日子呢,结果日子没了不说,咱们搞这个酒被人堵截,另外的出路还被卡在这,唉!”
“呃……对。”许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墙角的许若谷看着许灼这吊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连忙扭过头去,不忍再看这尴尬场面。
好一会儿,等袁如辉气笑了,许灼才道:“其实我联系上了《斩仙》的作者可木兆,他已经准备续更,我让他帮忙打个广告,他也答应了。”
“真的?!你知道这个作者在哪里?!他在哪里?!”
许灼看着想要砍人,玩线下真实的袁如辉,还是没胆子说实话。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本人,我又不是直接和他信件往来的……那个,不用急,既然你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把人家给举报了。”
“我什么身份,去举报人家台长?就算信能送到,举报有用?小许,我说实话,要不是你先一步和蔡淳认识,又和郭昆认识,你去试试,看看门到底往哪里开。如果没有差不多级别的想搞他,所谓举报信就是笑话。”
“举报信你准备好,我找人来写批评文章。”
“你找谁?”
“桃灼其华,够不够?”
“你说的是在《燕京日报》上发政评的那个?那个不行。人家影响力在对当今各种时政的剖析上,利弊辨证,还有建议上。虽然他文辞老辣,常常会用‘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但人家算是分析家,不是批评家,也不是捉刀人。最好是能在《江南晚报》上发言的批评家,影响力够大。光是捉刀人,背后没人支撑,这东西也发表不了。再则,一北一南,相距甚远,不行的。”
当年那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作者是谁?
答案是《光明日报》本报特约评论员。
这样的人,就是捉刀人,也可以叫刀笔吏。
捉刀人最早指的是拿了七星刀替人去杀董卓的曹操。
后来,指的就是“学得屠龙艺,卖与帝王家”的有本事门客。
如今通常引申为拿着笔站在大人物身后的人。
许灼想了想道:“那‘苦夭尔’这个人呢,你觉得够不够。”
“苦夭尔,我想想,这个人……”袁如辉捏着下巴,闭目沉吟许久后道:“这个人不是投写抒情诗歌的吗,诗歌倒是不错……可写这种东西,算了,反正我也找不到别人。如果你认识,倒是可以试试,能行最好。”
“我和他联系下,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另外准备稿子……袁爷叔,本地广播台一定得拿下,没什么比这条路更好了。你如果有什么认识的人,也可以疏通疏通关系,咱们千万得想办法拿下。”
袁如辉皱眉沉思一阵道:“还真有个人,鹿兴闻,不知你听过没。”
“谁,详细说说看。”
“鹿兴闻老先生是百湾镇的画家,书法家。我家以前给他看过病,看好了,有这个缘分。鹿兴闻老先生和广播台老台长是至交好友。广播台里很多字画,都是鹿兴闻老先生提供的。”
“这人性格怎么样?”
“性格……原本挺傲的一个人,那些年遭老罪了,也折磨得一肚子气,如今脾气也古怪,不怎么见客,我去的话还是可以见见的,只是……”
“只是啥。”
“老台长死了。”
“草……”
“老台长一系的,还有不少人在,说不定可以试试。”
“谋而后动,那咱们分开行动——我这里做点准备,你去打听下他近况,身体如何,饮食如何,有没有什么烦心事,他的子女眼下又如何之类。一个人不可能无欲无求的,总归找个点下手容易些。”
“你思路清晰,这挺好,那我这就去行动。”
袁如辉也是心思无比活络的人。
他像是个狐狸。
相较之下,冯国富则像个刺猬。
送走袁如辉,许灼看着自己手里《酒破苍穹》的稿子,详细思考后还是觉得这个东西有些缺陷,得再改一改。
如今评书不是流行么?
其实也不怎么流行了。
自从有电影开始,一些事物就开始蜕变了。
他觉得,时代在进步,这张广播评书的桌子,也是该掀一掀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这编剧功底还能用上,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