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见了有点心疼。
他虽然顿顿吃肉,天天有荤,但是啥……
那都是去国营饭店吃的饭,不用花钱。
茅淳珊家啥生活水平。
这些东西下来,一顿饭估摸着得两块多。
最贵的就是肉和白酒。
“都说让你来吃饭了,哪能怠慢?你别不好意思,这就是专门给你买的。”茅淳珊拿过碗,许灼以为她要盛饭,结果倒了一碗酒。
他人都傻了。
茅淳珊看他呆呆的样子,连忙道:“那个阿桃你……你是不是不能喝酒……我的意思是你下午有事……”
“没,还是可以喝点的。”
“哦……”茅淳珊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江南的男人喝酒虽然小口,可也是一碗接着一碗的,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不能喝的,阿山都能喝半碗。”
“啊?”许灼再次傻了:“阿山他这么行的吗?”
“这……在江南不是很正常吗?先前和阿山玩的小明,小毛,带着阿山去小毛家偷酒喝,三个人偷喝了一斤,躺在柴房睡到了吃晚饭。那两孩子被找到后,一顿好打。阿山被我平时打怕了,吃饭前踉跄跑回来的。我问他去哪里,他不肯说。我闻到了他身上酒味,也将他收拾了一顿。”
“啊这……”许灼沉默了。
他的酒量其实不好,不是这种天生很能喝的。
但他很清楚,酒量都是锻炼出来的。
人的身体有适应性,每天喝一两,十天后开始喝二两。
其实半斤喝完不倒,还能正常走路,半年时间绰绰有余。
他知道江南人喝酒不差。
因为江南自古就是产粮地,粮食多了要酿酒。
本地酒从来不缺。
只不过本地人性格使然,喝酒不会猛灌。
但也没想到这时代的孩子这么猛。
“淳珊姐,一般来说孩子十八岁前还是少喝酒为好。脑子还在发育,每次醉酒都伤脑子。伤一次恢复要一年到三年呢。这要没发育好喝酒伤了,容易影响到以后。阿山我看着挺机灵的,好好读书,以后指定能出息了。”
“是这样吗?这说法我还是头回听说呢……吃菜呀,这红烧肉特地给你烧的呢,尝尝看姐的手艺怎样。”
茅淳珊给许灼夹了筷子肉,又给他敬了酒。
起初坐下时有些尴尬。
就这么吃着聊着小一阵后,气氛就融洽了许多。
“阿山这孩子其实不爱读书,成绩一般,我指望他读完高中就不错了。”
“淳珊姐,我觉得你还是对阿山有点了解不够。阿山在你的熏陶下,他对草药很了解,动手能力也很厉害……”许灼又想起养在后院那只鬣鹿,他都无法理解阿山是怎么捉到这玩意儿的。
不过,最近没没喂这东西,越发觉得这东西不像鹿。
他对动物了解很少,有机会去动物园问问。
“阿桃,这次请你吃饭,主要还是为了谢谢你。有了这台缝纫机,最近找我做衣服,做鞋子的人多了不少。我用布票在街上那里,换了些肉票,粮票,副食品票,现在日子也才算好过起来……还是要说声谢谢你。”
茅淳珊也给自己倒了点酒,端起来敬许灼。
许灼明白过来这顿饭怎么回事,他抬手压着茅淳珊的手道:“淳珊姐,你不用担心太多。我说了,我家里没人用缝纫机,这东西就放在你这。回头我要做衣服什么的,到时候你别嫌弃,帮个忙就行。要说多谢,倒也不用谢来谢去。都是乡里乡亲的,有能力肯定帮的嘛。你微一点,我敬你。”
说完他才松开手,端起碗敬了茅淳珊后呷了一口。
这酒入口颇为温和,看来百湾酒厂最近的工艺的确改了,好了许多。
茅淳珊端起碗,仰头喝下。
“咳咳咳……”
她放下碗来猛咳嗽,咳得脸通红,眼泪汪汪的。
许灼连忙起身给她拍后背,给她倒杯热水晾着。
“我没事……让你见笑了……真出了个大洋相……”
许灼呵呵笑,连忙摆手,把她酒碗里的酒给倒在自己酒碗里。
然后把热水放到她跟前道:“淳珊姐,先喝点水平复下。”
已经平复过来的茅淳珊白了许灼一眼。
把热水搪瓷杯放一边,拿过许灼的酒碗给自己倒了半碗。
她道:“我是北方人,可不是这儿吃不得酒的小姑娘,只是很长时间不喝酒,有些不适应罢了,阿桃你可莫要瞧不起。”
“哪能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这呛酒呛得多难受……”
茅淳珊端起酒碗道:“喝。”
许灼笑着和她碰了下,就见她仰头咕嘟,小半碗酒一口喝干净了。
自己这里,就是嘬了一口。
等茅淳珊放下碗,许灼才收起犯傻的眼神,连忙把小半碗喝了。
刚放下碗,一只手拿着印有“白醋”贴纸的玻璃瓶倒来。
“这才对嘛,男人哪能扭捏着。”
咕嘟咕嘟就是倒了一碗,少说四两。
剩下三两左右,都归在了茅淳珊碗里。
“这……”
许灼被这女人如此喝酒的方式给吓得心头直打鼓。
他就没见过喝白酒能喝得这么猛的。
问题是,刚刚那一两半左右的酒,她说喝就真一口闷啊。
老实讲,许灼挺害怕这么喝的。
就算后世的酒局,开场到中期也没这么猛。
一般这么大口喝,都是到后期,适应了酒加上舌头发麻,喝酒如汤。
“吃菜,吃菜……我觉得这个大蒜炒鸡丝,真是绝了……真没吃过这么香的……这柴锅炒菜,就是有股烟火气。”
这话倒不是恭维,煤气炒菜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而且他很喜欢这种有油脂,炒菜又炒得稍微过一点,有点干煸那种焦香的味道,吃起来口感香味都很好。
“喜欢你就多吃点,现在日子好了,你有空可以经常来吃饭。”
“只要淳珊姐你不嫌麻烦就行,我平时也嫌烦,经常街上吃。”
“不麻烦,多双筷子的事……”
一瓶酒,一桌菜,酒喝光菜还远没有净。
许灼吃完了酒,虽然感觉半饱,但经验使然,还是准备吃点饭。
“我来给你盛吧。”
多喝了点酒的缘故,茅淳珊脸颊有些陀红,和许灼一样。
整张脸红或整张脸白,都是肝内酶缺少的表现。
这种陀红,和气血上浮很像,算正常。
喝完酒气定神闲,没一点事……
就算人神志真没事,身体多少也有点事。
不可能一点外在表现都没。
她拿过碗起身时,有些晃悠。
许灼担心她有事,便起身拿过碗要去中屋后面的厨房自己盛。
“你坐着,我来,你是客,哪能让你动手。”
她伸手抓住许灼手腕,要去拿碗,愈显晃悠。
许灼微笑着按住她道:“没事的,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不差几步路。”
“你坐。”茅淳珊按住他肩膀,将他往下压。
还别说,这手劲多少有点离谱,许灼竟然没扛住被按了下去。
不是……这娘们儿手上力道怎么这么大?
许灼只是奇怪人家“力拔山河兮气盖世”,没想过自己在别人眼里,基本就是被归类到手不提篮肩不挑担那一栏。
茅淳珊把许灼按下后,低头把长凳拨开。
转身时,身形晃悠,朝后倾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