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去药材收购站,开了张清单,让店员立刻把十三香材料收集好,又去了供销社把所需的各种香料给弄齐。
还好这些东西不需要票。
考虑到实际情况,他也是推着车来拿的。
回去后把车一放,东西搬运进二十三号后,便又回到了国营饭店。
这来回二十三号,倒是没看到许若谷,他也没问。
收拾一下,他要立马去找全为民。
出门没走多远,便碰上了个迎面走来的脸熟不知名的村上老太。
这老姑娘拉着他,一个劲看,一个劲点头,一个劲聊。
“小许同志啊,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
“不是啊老姐姐,我还小呢,只有虚岁十六啊。”
“十六还小?哪里小了?该大的都大了。”
“这……”
许灼沉默了,他忽然想起一些事。
别说现在,即便是在二十年后有网络的城市时代,十六岁结婚,先婚礼生孩子,再到年龄领证也是常有的事。
且法律上还有个名词是“事实婚姻”。
在没有强法律的时代,在这个黑道还很猖獗、人民还很穷苦、治安与其说是差不如说是几乎没有、全靠人民自觉的时代,人们更认可事实婚姻。
你下聘礼,村里吃一顿,这就是结婚了。
新华夏的婚姻法是五零年一月一日开始的,里面只有八章。
第二次修改,要到今年,也就是八零年九月十号第五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才会进行,再下一次就是四十一年后了。
但即便这样,在全村只有村委一台电话的年代,婚姻法还是形同虚设。
结婚也好,离婚也罢,都要村委开介绍信之类。
“好了小许同志,阿姨给你找了个大学生,就是隔壁村的,人家家里可好着呢,是正儿八经的好人家,回头带你见见咋样?”
“不是,老姐姐,我就一初中的,人家正经大学生……”
“你是不是觉得人家老?”
“你是不是想说女大三抱金砖?”
“你知道就好。”
“那我还女大八十赛王母呢。”
这老太太被许灼逗得咯咯直笑,连忙摆摆手:“小许同志别打岔,你就说是不是嫌弃人家姑娘年纪大吧。”
“没有的事,人家大学生,我初中生。”
“诶,小许同志,你这思想可要不得。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眼界高了是不假,可归根到底还是要有家庭生活的。你思想有问题啊。学历的确是资本,但不是身家,人家大学生也不是为了卖身子卖个好价钱才读书的。我和人家说了,人家一听是你,打听了下,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能处处。”
“我有啥好的?是图我穷还是图我嘴贱啊。”
“图你有孝心有担当,难不成还图你长得好看不成?长得好看有屁用,绣花枕头一包草,银样镴枪头。前年隔壁村有个男知青落户本地结了婚,两年生一个女娃,平时还要老婆干活,干啥啥不行,床上都不行,吃屎第一名。不如咱们村里的汉子,看着黑,其实又高又硬。再说了,你现在是咱们村双组长,一个人要做那么多事,每个知根知底又有能力的人帮衬怎么行?”
瞧着老太太一本正经说着,丝毫没调侃的意思,许灼内心复杂。
他怎么总觉得这话不像正经话。
难道是自己思想太龌龊了?
忽然又觉得,这年头人的思想真的和自己那时代不一样。
就算是大学生,也不是大学生厉害,而是觉得读书多了可以学以致用,能够做出更大更多贡献,而非是大学本身是一件牛逼的事。
“好了,别胡咧咧了,赶紧走。”
这时全为民从许灼身后走过来,赶走了老太太。
老太太嘿嘿笑着拍许灼胳膊道:“就这么说定啦。”
不等许灼反驳,人家便走了。
“全爷爷,你怎么从后面过来,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刚从村委回来,也要找你,你先说吧。”
“那事儿成了——”
许灼把单子拿出来给老头看。
老头看了一拍大腿:“好,好好好,走,立马去村委,事不宜迟。”
“我这里方案还没做出来……”
“路上多想想,到了再想想,等广播发完通知人赶过去,足够了。”
“这么急……”
“宜早不宜迟,早点敲定早点开工,事情就多一份保障。”
一老一少就这么冒着中午大太阳,和土地被炙烤冒出来的热烘烘气,来到了村委,耳中尽是蝉鸣聒噪。
到了后全为民把在办公桌上吃饭看报纸的村委主任张志强赶走。
许灼还以为他在关注时政,凑过去一瞧,好家伙……
特么他都快被粉丝给包围了。
“来。”全为民拿出纸笔,让他立马在桌上写案子。
现在零食生产组要扩编。
不扩编的话,以这些人的能力,就算日夜两班倒,手工效率还是低。
这么一改,果然出现了一些问题。
“全爷爷——”
“工作时要称职务。”
“全植物……”
“嗯?”
“全书记,现在零食生产组和建设生产组制度有问题。拿建设生产组为例,组内人员都被定性为股东,分干股,没实权,我是第一直接领导人。我拿了项目,组员来做,然后按照大头小头村委分钱,这就不合理。换而言之,我就是接了活的包工头,活是我的,我想找谁找谁,做了后得了的钱给村委,可以理解为交税,但是给其余人,我不如给他们发固定工资,毕竟他们也只是干活。是干活,找谁干不是干,对吧?重要的接活,图纸,规划,质检之类都是我一个人来。”
“嗯,你现在明白了?”
“不是……您早发现了?”
“你现在能发现也不晚,待会儿村干部先开小会解决。”
“全书记,我有解决方法,您给我参详参详。”
“说——先说明,你之前定的生产组制度不能改,即便是当时我有赶鸭子上架、没给你思考清楚时间的问题,也不能改。只能在这基础作找补。不然,村委出尔反尔,会丧失公信力,进而失去领导力。明白吗?”
“明白。”
许灼刚刚发现问题后,就已经开始在想解决方法了。
方法也很简单,以现在的组员作为股东,给他们分红,要求他们拿着钱去雇佣村里人来干活,来监管,工资多少他这组长说了算。
全为民欣慰地笑了。
村里多少十六岁孩子还在摸鱼掏虾玩泥巴?
许灼这件事做事虽然瑕疵很大,他也早做好了为其兜底的准备,但万没想到他能自己擦屁股,这实在让他放心不少。
年轻人心性再沉稳,也必然会毛毛糙糙。
因为再聪明也阅历有限,无法考虑到现实里会发生的各种意外。
“那香料生产组,你要怎么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