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榜可以称之为巨大了。
从院墙的最上面,直接贴到了最下面。由好几张红纸对起来的。
上面的抬头是贡献榜。
榜首不是她。
秦宽成 研究鸡药,避免瘟鸡。 奖励工分216。
何娅娅 广州印包装袋,为村里节约费用万余元 奖励工分112。
罗秋荷 成立鞋厂,屡创新品 为平山村村民带来增收副业 奖励工分108。
刘二虎 打扫街道 带领清扫队清理臭河沟 改变村容村貌 奖励工分 66。
秦棋 帮助村中贷款 奖励工分56。
于千岩 协助村委办理贷款 提议建立鸡厂、为村中各项事务分析建议 奖励工分55。
章小寒 为香酥鸡牌提供画稿 奖励积分 51。
后面还有很多,帮助孤寡老人了,巡逻时抓到坏人了等等。
“小寒姐,你嘴可比那鸭子硬多了,我都不知道那画竟然是你画的。”刘知凤悄声说:”你们家可是光荣之家了,一家就上榜了三个呢。”
“那不看看是谁家,我章小寒家。”小寒悄声说,挤眉弄眼的。
黄秋花被她逗笑了。
她搂着小寒的胳膊说:“多挨挨你,沾点运气。”
“多多给你。”小寒做了个观音菩萨柳枝洒水的动作。
“我也要。”刘知凤也过来了,三个人挤成一团。
“老罗家的,你家来且了。”一个中年妇女在人群外面喊。
“小寒姐,叫你呢,你家来且了。”刘知凤往外面看了一眼说。
“哎,来了。”小寒答应一声,打算等一会儿完事了,再回来接着看。
小寒往家走,黄秋花和刘知凤也跟着她走了。
刚走一会儿就被沈毅给赶上了。
“老于在不在家?”沈毅拎着行李袋。
“如果我没记错,他今年才21。”小寒瞥了他一眼。
沈毅当着另外两个陌生人面前有点放不开,被小寒一说,脸直接红了。
“小于,小于行了吧。不就是一个称呼嘛。”沈毅嘟囔。
“在家呢。你今天咋过来了?”小寒问他。
“今天有大事呀。”沈毅做了个俏皮的表情,差点把小寒给搞吐了。
小寒不大想搭理他了,扭身往家走。
沈毅就跟在她们仨后面,不紧不慢。
沈毅这段时间一直来回的跑,虽然说旅途奔波辛苦,但是和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还是不一样的。脸变白净了,身体结实颀长,头发稍微留长了些,可能最近没来得及剪,有些遮眼睛了,额发不多,有点空气刘海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就柔和了许多。
再加上他又和各种人群打交道,挣钱也变得容易了。全没有了以前的那股狠气、苦气,整个人变得从容了。
他拎着旅行袋,闲散地走着,不觉间竟然吸引了好多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三三两两相跟着的小姑娘,看着他,偷偷地捂着嘴笑。
沈毅想着事,没注意这些。
但是小寒时不时地转头看他一眼,让他有了感觉。
“你家我认识道。你老瞅我干啥?”沈毅不自在地说。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小寒说。
沈毅没听懂,以为小寒讽刺他没文化,懊恼地瞅了她一眼,越过她们,迈开大长腿先走了。
“小寒姐,你说的话,我咋都听不明白呢,啥意思?”刘知凤不懂就问。
“意思就是,他老大不小的了,该搞对象了。”
“他还没搞对象吗?我给他介绍一个啊。”刘知凤来了兴趣。
“你认识他?”
“沈毅,咱们村哪个不认识他啊。鞋厂的销售经理,每次去兴安岭都是他带队,那么远的路,一次意外都没出过。别人带队去其它地方,还被没收过货呢,废物死了。”刘知凤说。
“这么厉害啊。”小寒叹了一句,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搞了没有,等会儿回家我问问他,要是没搞,我再和你说。”
几个闲话着,上了汽道,看香酥鸡门市部里又进进出出好几个人。
“这年头有钱人这么多吗?”黄秋花眼带羡慕。
“你明年就是那个有钱人了。”小寒说。
“累死累活也就能磨那点豆腐,能挣多少钱,辛苦钱。”黄秋花叹了句。
“不行买个电磨吧,能省力气,还能增加产量。”小寒说。
“总老停电,买电磨不如买头驴,驴还能下地干活。嗨。”黄秋花叹了口气,这会儿驴不能私有,想买也不成。
先到了黄嫂子家,送下她,小寒和知凤一起回家。
在院门口就能看见院子里的热闹。
程庆带着几个小的全来了。
小伍推着多多荡秋千。
多多笑得咯咯的,一股奶音,听着就开心得不得了,就是那种非常纯粹的高兴。
小伍边轻轻推着她边笑。
齐明宇和小果在打乒乓球。牛牛负责记分。
他竟然有了一块专属小黑板,认真的一笔一划地写着分数。
阿拉伯数字,他会从1写到10啦。
完全够用。
“大姐,你回来了。”程庆端着一盆脏水出来,倒进粪堆边。
院里停着两辆三轮车,敢情从市里骑三轮车过来的,这天不得冻死人啊。
“你们多会儿到的,咋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好上集买点菜。”小寒看着孩子们停下来一声声地叫着大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我在菜站买了。你今天擎等着吃就中。”程庆笑着说。
他腰上围着她婆婆日常系着的那条灰色的,打满了补丁的粗布围裙。
不过一年的时间,程庆长高长壮了许多。
“大姐,我们把新编的都带来了,你看看中不中?”三元站在门槛里,抱着毛毛。
小寒点头往屋里走。
沈毅从后面慢悠悠进来,和孩子们打了个照面就去找于千岩了。
于千岩正从柜子里拿木耳出来,打算炒个木耳炒肉片。
“老于,啥叫有花堪折直须折啊?”沈毅余光看见小寒被簇拥着进东屋了,悄声问。
于千岩打量了他一眼说:“让你早点成个家的意思。”
“我成家?哪有人嫁我啊,我这一天天的总搁外面跑,哪个愿意嫁我。”沈毅高声说,脸却慢慢地红了,“再说了,我要是不搁家,那我也不能放心不是。”
于千岩对于他成不成家这事不感兴趣,只问他:“我放寒假要回趟上海?你去不去?”
“你要回上海?你要回城了?那章小寒咋整,这一大家子人咋整?”沈毅差点跳起脚来。
于千岩磨牙,这虎玩意儿,连句话都听不明白。
“你来干啥?”
“今天多多过生日,我来给小多多过生日。”沈毅后知后觉咂摸出了于千岩话里的意思:“你就只回去一趟,还回来是不?你让我去干啥?”
“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多走走多看看能开拓眼界增长见识。我这回还带秋荷和她对象一块,你要是想去,就让冷哥给你开封介绍信,考察考察上海市场。”于千岩说。
“去去去。我下午就找冷书记去。”沈毅心想正好能看着你,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算给你打晕了,也得把你扛回来。
小寒看着分门别类放好的手串,编织得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夸赞道:“你们可真厉害,手真巧。就凭这手艺,供你们自己念完书,盖上房娶上媳妇不成问题。”
三元他们还是小孩子,对于娶媳妇这件事,还停留在小孩子过家家的概念,但是他们相对小孩子又过早的对生活的困苦有了深刻的了解,所以能听到靠这手艺就能有饭吃,有房住,那是无限欢喜的,是无论听多少遍,都不嫌多,还想再听一遍的程度。
孩子们满足了。
程庆坐在灶坑前烧火,嘴角微微翘着。
和孩子们相比,他心里更加安稳,因为他现在是厂里的正式工了,并且拜了厂里经验最老道的匠人做了师傅。
但无论如何,听到大姐这句话,他的心里就像大石头压着的酸菜缸,稳稳的踏实。
姐夫让他煮一锅大米饭。
他可得好好看着火,别煮夹生了。
沈毅脱了外衣,穿了件于千岩干活穿的衣服,上地窖里去拿白菜土豆和萝卜。
“沈毅,你再拿点晒豆角上来。就萝卜堆旁边柱上挂着的,看着没?”小寒站在地窖口向里面喊话。
“看着了,你先把土篮子接上去。”沈毅站在梯子前面往上递篮子。
里面装满了土豆和萝卜。
小寒刚伸手,于千岩就走了过来。“太重了,我来吧。”
沈毅手上一空,看见于千岩接过了土篮子,一滞。
随后又提起另一个装着大白菜和一捆晒干豆角的土篮子,爬上了梯子。
上来把地窖口仔细盖好。
人多力量大,做饭的,哄孩子的分工明确。
不到十二点,香喷喷的饭菜就上了桌。
秋荷也赶回来了,她抱着毛毛坐在炕梢那一桌。炕梢是小孩子桌。
齐明宇带着弟弟们和小果牛牛多多一起坐。
炕头这边是小寒、于千岩、沈毅加程庆和小伍。
“小寿星多多,你来。”沈毅向多多招手。
多多跑了过来。
“大舅,啥事?”多多站到他的身边问。
“你看大舅给你带啥了?”沈毅从桌子底下抽了他的旅行袋,拉开拉链,拿出了一个原木色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