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冷冷一哼,用轻视的语气说道:“保什么小?她才怀孕五个月,能保小吗?一点常识都没有,这么年轻,回家多读点书。”
“孕妇很危险,这种情况下,没有选择保大还是保小。”护士也忍不住出声。
秦浼没理睬医生和护士的话,目光锁定在解景琛身上,执着的要他做出选择。
解景琛很是无奈,他没资格决定保大还是保小,想到秦浼救英雄媳妇的场景,试探性的问:“能不能三个都保?”
秦浼冷笑一声,眸光里浮上嘲讽,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能。”
“能什么?”医生不淡定了,他们这是在拿人命当儿戏。
“清场。”秦浼脸色颇为阴郁,态度万分冷漠。
解景琛上前,将医生和护士从检查室拽出来,关上门,高大的身体挡着门口,急得医生破口大骂,惊动了医院里的领导,见是解景琛,众人很无力,同时也很困惑。
医生将孕妇的情况告诉领导,情况很危险,领导也害怕闹出人命,上前拉解景琛,却怎么也拉不动,软硬兼施都不行,没办法只好去搬救兵。
解母听儿子来医院闹事,脑海里就浮现出解景珏的身影,气得她火冒三丈,气势汹汹要去剥了景五一层皮。
“解景珏,你发什么疯?”解母人未到,她的声音先响起。
等她来到现场,看清楚是谁,解母瞬间石化了。
“景四,怎么回事?”解母疑惑地问。
“浼浼在里面救人。”解景琛回答。
解母错愕一怔,立刻说服众人散开,医生不放心,解母保证,出了事她承担,医生才肯离开。
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人,解母俯在解景琛耳边,低声问:“你跟里面的孕妇是什么关系?”
解母是女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心里祈祷着,儿子千万别犯错啊!
“同事。”解景琛挑了挑眉头,妈这是什么眼神?
解母眼底划过了一丝狐疑,担忧的问道:“普通同事?”
“对,普通同事。”解景琛很是无奈。
“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没关系吧?”解母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
解景琛眸光冷凝的盯着解母,低沉的声音里隐约透露着愠怒。“孕妇是王美丽。”
“啊?”解母大吃一惊,随即愧疚又尴尬的看着解景琛。“那个……误会,妈跟你道歉,妈不该误会你。”
“妈,在您心中,您儿子我就是这种人吗?”解景琛很失望,什么也不问清楚,上来就质疑他。
解母拍了拍解景琛的肩膀。“在我心中,你很优秀,但是,四儿,我得提醒你,我都误会了,小浼呢?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没有。”解景琛如实回答,想到刚刚秦浼看他的眼神,深知秦浼误会了。
解景琛完全没有危机感,反而窃喜,秦浼误会了,证明秦浼心里有他。
明知她误会,一句话就能说清楚,他偏不着急,等秦浼救完人后,他才跟她解释清楚。
“为什么不说清楚?”解母挑眉看着自己的儿子,这种事情要速战速决,但凡晚几秒都会酿造危机。
“人命关天,没时间。”解景琛的话让解母哑然。
半小时后,秦浼打开门,精致的面容被一层疲惫覆盖,解景琛献殷勤的上前,想要扶住她,却被秦浼避开。
解母给解景琛一个活该的眼神,笑着上前扶住秦浼。“小浼,没事吧?”
“妈,放心,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秦浼朝解母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又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保没保住无所谓。”解母脱口而出,她的本意是想帮儿子解释,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是医生,说这种话有失医德。
秦浼抿了抿唇,却没接话。
正在这时候,一个风风火火的人跑来,嘴里焦急的喊着。
“我媳妇呢?我媳妇呢?”
秦浼看着来人,很是眼熟,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制服,秦浼认出他了,昨天开警车送他们来医院的人,叫什么来着?
“高洋,别咋咋呼呼,这是医院。”解母提醒,高洋这个人,稳重起来是真的稳重,毛毛躁躁也是真的毛毛躁躁。
“乔姨,我媳妇呢?”高洋神色满是担忧,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短发,见站在解母身边的秦浼,目光闪了闪。“弟妹也在啊?”
“她若是不在,你媳妇和孩子就要选其一了。”解景琛趁机向秦浼解释,刚刚秦浼出来避开他的搀扶,那疏离的眼神着实让他担惊受怕了一下。
秦浼愣了愣,有些茫然了。
高洋握紧拳头,捶在解景琛的胸膛上,看着解景琛下唇上的伤,眸光微闪,身为过来人的他很快就明白过,余光瞄一眼秦浼,弟妹真生猛。
高洋轻咳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媳妇月份大了,又是双胞胎,我拜托你在厂里帮我关照一下她,你倒好,把人给我撞进医院了,这个责任,你要怎么负?”
“我这不是让我媳妇救了你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们吗?我媳妇很厉害,只要她出手救人,死人都能给你救活。”解景琛夸大其词的说道。
秦浼捂脸,死人她可救不活。
原来他说的责任是这个意思?郁闷的心情瞬间舒畅了,话不说清楚,害得她误会了,秦浼很怀疑,解景琛是不是故意误导她误会。
想到昨天,他开车,她在车上给老张扎针,高洋了然于胸,又在解景琛胸膛上捶了一下,问向秦浼。“弟妹,我媳妇呢?”
秦浼指了指里面,高洋没跟秦浼道谢,他和解景琛之间,不需要客套。
高洋进去之前,很认真的对秦浼说道:“对了,弟妹,若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在场,希望你保大。”
“啊?”秦浼啊了一声,郑重地说道:“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闻言,高洋爽朗一笑,没说什么进去看媳妇。
因为工作关系,他没时间陪媳妇,他们结婚多年,媳妇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还是双胞胎,他们很重视这个两个孩子,心态却极其好,若是失去了孩子们,这是他们的命,命中无子,怨不得别人。
“浼浼。”解景琛上前,眼中溢满浓浓的爱意,伸手握住秦浼的手。
秦浼不理会解景琛刻意的讨好,甩掉他的手,秦浼亲昵的挽住解母的胳膊。“妈,老张呢?”
解母眼尾瞄吃瘪的儿子一眼,对秦浼露出慈爱的微笑。“放心吧,老张的情况很稳定,听护士说,昨晚半夜他就醒了。”
“妈,您去忙,我去看看老张。”秦浼松开解母,她知道老张的病房在哪里,不需要解母带路。
“小浼。”解母拉住她,脸上的笑意被凝重取代。
“怎么了?”秦浼故作不解的问,她心里清楚婆婆在担心什么,老张成分不好,提醒她不要跟老张走得太近,容易惹祸上身。
话卡在喉咙处,解母怎么也说不出口,扬起慈爱的微笑。“没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虑重重,出了事,妈给你撑着。”
秦浼鼻子一酸,内心温暖又感动,婆婆心里明明是想劝她,出口的话却成了鼓励。
“妈,您真好,有您这么坚硬的后盾,我就是横着走也不怕了。”秦浼抱住解母,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
哇噻!妈的皮肤真好,像她这个年纪的人,肌肤细若凝脂,保养真到位。
解景琛看着亲如母女的婆媳,心里泛着酸意,秦浼就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昵的抱着他。
后盾,他也是她坚不可摧的后盾。
解母很吃秦浼这一套,小时候景七跟张红英亲,几乎不抱着她撒娇,她和景玲只相处了几年,感情还没培养起来,景玲就下乡当知青,她原本的计划,让景玲在乡下待一两年,然后就想办法把景玲弄回来。
结果,景玲跟下乡的一个小伙子结婚了。
景二和景三娶的媳妇,唉!一个两面三刀,一个冷若冰霜。
两婆媳腻歪了一会儿,解母去手术室,秦浼去病房看老张,解景琛默默地跟在秦浼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秦浼想跟解景琛冷战,又觉得没必要,冷战是在内耗自己。
“浼浼,我错了。”解景琛学着父亲那一套,管他谁对谁错,上来就承认错误准没错。
何况,他的确有错,明知她误会,却不急着解释。
若是换成他,他可没秦浼这么大度包容,还仁慈的救人,救个屁的人,他不补上一刀,加速那人的死亡都是他仁慈。
这么急于承认错误,反倒让秦浼不知该指责他什么。
想到解景琛故意误导她误会,气焰难消,也不想轻易就原谅他,秦浼冷着脸,双手插兜加快步伐。
“浼浼。”解景琛无奈的苦笑,媳妇又不理他了,认命的跟在她身后。
秦浼来到病房,三人一间的病房,还没安排病人住进来,只有老张和他媳妇。
老妇人在喂老张吃稀饭,见秦浼进来,老妇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有感激,有敌意。
老张被截肢,却保住了命,秦浼是老张的救命恩人,这是事实,老妇人心如明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浼向他们施恩,必定要他们索要回报。
他们如今的处境,已经榨取不出什么,唯有……
“张老,感觉怎么样?”秦浼笑着问。
老张和老妇人神情一滞,张老这个称呼,熟悉又陌生,自从他们落难后,就再也没人这么叫过他。
张老是尊称,对他的尊敬,而老张则是轻视。
“你……”老张浑浊又沧桑的目光看向秦浼,他并不知道秦浼叫什么,他在黑市卖药材,没人敢买,她却敢买。
“张老,叫我小秦就好。”秦浼先检查老张被截肢的腿,又给他把脉。
“秦姑娘。”老张可不敢叫她小秦,客套又疏离,与他走得太近,会给这丫头带来麻烦。
“秦姑娘,我们住的屋,你也看到了,我们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老妇人是急性子,她可没老头子这般沉得住气。
秦浼愣了一瞬,漂亮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娇艳的红唇开启,吐出三个字。“解景玲。”
“景玲。”老妇人和老张震惊不已,面面相觑,随即难以置信的看向秦浼。“你是……”
“您们真认识解景玲?”秦浼问道,在说出解景玲的名字时,她也不确定,只是猜测,见两位老人的反应,猜测被证实了。
她没找错人,也没救错人,他们就是解景玲拜托她找的人,找到人后关照他们一下。
解景玲送她离开前,悄悄叮嘱她,去了四九城后,帮她找一个姓张的老人,这事儿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当时她想的是,去魔都将人照顾康复后,他们就分道扬镳,结果被解景琛忽悠一通,就跟着他来四九城了。
解景玲拜托她的事,也被她抛之脑后,昨天在黑市,大娘问她是不是找老张,她才想到解景玲让她找个姓张的人。
目睹了老张的情况,她当时就想,宁可救错,也不放过,今日来医院,她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有没有救错人。
闻言,两位老人脸上的神色一变,异口同声否认。“不认识。”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利用他们和解景玲之间的关系作威胁,更不能给解景玲找麻烦。
秦浼被他们的谨慎给逗乐了。“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秦浼的话,没有信服力,哪个不怀好意的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们不认识解景玲。”老妇人嘴硬,仿佛瞬间看开了,也豁出去了,活到他们这个岁数,他们也活够了,现在的日子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死百了,他们就是死,也不会连累景玲。
“我认识。”秦浼感触颇深,解景玲惦记着他们,想对他们雪上加霜,却因自身的处境爱莫能助,却嘱托她。
而眼前的两位老人,宁死也要跟解景玲撇清关系,只为不连累她。
老妇人继续给老张喂稀饭,一副你认不认识跟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不认识的样子。
秦浼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表明身份的说道:“解景玲是我的大姑姐。”
老妇人喂饭的动作一顿,却依旧对秦浼的话听而不闻。
解景琛站在门口,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边,冷眼旁观。
见他们不信她,警惕性这么高,解景玲也没给她什么信物,空口无凭,怨得不他们,秦浼只能向解景琛求助,想到她还在生解景琛的气,这个时候向他求助无疑不是主动向他求和。
秦浼不想让他称心如意,高傲的扭头,看向两位老人,举起右手。“我发誓,我没骗你们,解景玲真是我的大姑姐,如果我说谎,我就……”
“浼浼。”解景琛打断秦浼的话,跟她说了多少次,别动不动就胡乱发誓,会应验的,她却总是将他的话当耳旁风。
秦浼没搭理他,接着虔诚的发誓,见她不听话,解景琛冷凝的眸子寒霜尽染,走进病房,拉下秦浼举起来发誓的手。
秦浼赌气,她跟解景琛杠上了,他越不让她发,她就越发。
“张老,解景玲真是她的大姑姐。”解景琛紧握住秦浼的手,目光凌厉的看向两位老人。
老妇人和老张皱眉,这年轻人是什么眼神?好似是他们逼着她发誓。
景二和景三,他们都认识,无论是昨天那个小伙子,还是眼前这个小伙子,都不是景二和景三。
景二媳妇和景三媳妇,他们也认识,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姑娘。
老妇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景二离婚要娶的人是你?”
别看他们落魄,处境糟糕,消息却很灵通,即使她在医院,景二早上跟许春艳离婚,下午她就知道了。
“……”秦浼。
“……”解景琛。
“不是,老人家,您是怎么把我跟解景玮扯到一起的?”秦浼心塞,她是颜控,解景玮的长相,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秦浼抬头,凝望着解景琛,这入骨的容颜,浑身透出令人心悸的魅力,还有这耀眼的光芒,让她忍不住去沉沦。
“看吧,谎言被识破了吧,冒充谁不好,冒充解景玲的弟媳,实话告诉你,景二和景三我们认识,他们的媳妇我们也见过。”老妇人露出得意之色。
秦浼好笑,想提醒老妇人,她这么说,也露馅了。
老妇人知道自己露馅了,却一点也不害怕,反正她嘴硬,死也不会承认。
解景琛无奈地揉着眉心,叫道:“张爷爷,花奶奶。”
老张和老妇人错愕一怔,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解景琛,这小伙子有几分眼熟,联想到他对他们的称呼,瞬间恍然大悟。
惊喜、愕然、忧愁,顿时五味杂陈。
两位老人交换一下眼神,很有默契的移开目光,冷漠的开口。“你认错人了,我们不认识你。”
冷漠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亲近只会害了他们。
秦浼有些难受,明明他们认出了解景琛,却故作不认识。
解景琛搂着秦浼的腰,给他们介绍。“张爷爷,花奶奶,她是我媳妇,秦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