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见状,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扣安全扣。
砾岩勉强握住操纵杆,对系统命令道:
“系统,带我们离开陨石雨区域。”
“收到!”
2号穿梭机,开始了夸张的表演。
如同一条从出生就生活在珊瑚礁里的小丑鱼,对每一处珊瑚丛的位置都了如指掌。
2号穿梭机的八个电推喷口如同哮喘病晚期患者一般,毫无规律,疯狂地交替喷射着幽蓝色的离子火焰。
机身随之划出一条诡异如乱麻的轨迹,未卜先知地预判了所有陨石的路线,惊险万分地在陨石珊瑚里穿行。
有时候眼看要和一枚陨石迎头撞上,机头的喷管瞬间加力,短暂的减速,让陨石堪堪擦着机首滑落,险到剃头。
就这样,经过漫长的两分钟时间,2号穿梭机载着两人,成功的穿出了陨石雨区域。
不过代价还是有的,机身上,已经添上了不下七八道擦痕。
好在都没有伤到核心部件,不影响返航。
砾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将穿梭机减速后,松开操纵杆。
在小组频道里呼叫道:“各位,我已经找了伶了,安然无恙,这就回来。”
空间站的两人显然松了一口气,齐齐回复收到。
用头盔轻轻撞了一下伶,在对讲机里疲惫地道:“你来操作,返航吧。”
没想到伶半天没动弹,砾岩正要追问。
伶却解开了安全扣,转身抱住了砾岩。
两人的头盔,面对面地抵在一起。
砾岩终于能看清伶的表情了。
此刻,伶正一脸娇羞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砾岩把无线电切换到近距离模式。
伶学着他,也切换了无线电模式。
“我想去个地方......”伶吞吞吐吐道。
“去个地方?”砾岩有点摸不着头脑。
往两侧看了看,除了背景上的桑坦星,和不远处的“零件存放区”,四周空无一物。
“我......我想去找我的妈妈。”伶终于说了出来。
“你的妈妈?你的妈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砾岩鸡皮疙瘩冒出来了。
难不成这会儿已经进入了惊悚小说的情节?
伶抬起左手手腕,凑到砾岩的头盔前。
砾岩看到她手腕处的宇航服外侧,附着一个方形的东西,仔细看,原来是一个发着微光的屏幕,上面泛着一片雪白的背景,一些黑色的噪点时隐时现。
“这是什么?”砾岩好奇道。
“特定频率的无线电信号追踪装置。”伶说着,看了看屏幕,随后失望了放了下去。
“这是我自己做的,用来追踪我妈妈的位置。”
“啊?”砾岩彻底懵了,这玩意儿,可以追踪阴曹地府里的无线电信号?
桑坦星也有阴曹地府吗?
“是这样的。”伶看出了砾岩的迷惑,主动解释道,“我妈妈每次上天执行任务,都会用一个自制的小无线电台跟我联络。”
“当她的航天飞机正好飞到我的正上方,而且也没有云层阻隔的时候,我就能和妈妈短暂地说说话。”
“当然,这是违规的,所以这个事情,是我和妈妈之间的秘密。”
“妈妈出事后,我时常打开了这个无线电台,听着里面的噪音发呆,结果某一天,我真的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伶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砾岩打了个寒颤,小心地问道:“是什么声音?”
“是断断续续的‘嗒~嗒~嗒’的声音,很清楚,绝对不是干扰的噪音。”伶眉飞色舞。
砾岩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你刚才是不是把无线电耳机的音源,切换到了你这个所谓追踪器上?所以我们联络不上你?”
“是的~”伶低下头,不敢看砾岩的眼睛。
“我一路追踪到附近,信号却中断了,我这才发现自己离开得太远了,刚切回小组频道,就听到了你的呼叫。”
“估计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要等一会儿才能重新收到信号。”
“求你了,我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只希望能把妈妈的遗体或者遗物带回地面安葬。”
伶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砾岩心软了,叹了口气道:“把你那个追踪器给我。”
拿着玩具似的追踪器,砾岩问道:“你就靠这些噪点来追踪信号方向?”
伶用力的点点头。
“具体频率是多少?还有,你确定没有其他信号源使用的是同频率短波吗?”
“是2183khz,我确定没人使用这个频率。”伶急切道。
“我对这方面有点研究,交给我吧。”
不等伶回答,砾岩装模作样把追踪器绑在自己手腕,左右上下挥舞了几下。
暗中却唤出系统,命令道:“系统,追踪同步轨道上,频率为2183khz的短波广播信号源,确定其具体位置。”
“正在追踪,当前无信号。”
“继续搜索。”
“明白。”
五分钟后,系统突然提示:
“发现信号,正在确定位置,已锁定位置。”
砾岩微微一笑,对伶道:“抱紧我,找到地方了。”
说完,轻握操纵杆,命令系统道:“四分之一速度,前往信号源位置。”
2号穿梭机的尾部再次泛起蓝光,机身微微一颤,轻盈地朝前方掠去。
30分钟后,穿梭机进入了一片太空垃圾区。
这里到处都是漂浮的金属碎片和破裂的线缆,彼此之间还在时不时发生一些小幅度的碰撞,如果不是系统掌舵,砾岩估计都不敢贸然进入。
“这些好像是航天器的残骸,该不会就是妈妈失事时搭乘的那艘‘积雨云’号吧?”伶自言自语道。
砾岩没吱声,死死盯着前进的方向。
在垃圾中间穿行了几分钟,砾岩眼尖,指着前方道:“那里好像有个人。”
伶吓了一跳,赶忙朝砾岩指的地方看去。
只见那里似乎有个穿着银色宇航服的人,正在垃圾堆里浮浮沉沉。
穿梭机也正是在朝那个方向前进。
应该没有错了,砾岩手动将穿梭机反推减速,慢慢靠了过去。
到了近前,砾岩忍着背上的剧痛,轻轻伸手,把宇航服的手臂拽了过来。
伶一把抱住,只看了一眼,便失声痛哭起来:“妈妈,真的是你。”
砾岩也凑上去看了一眼,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玻璃面罩里,一个与伶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闭着眼,神色安详,似乎正在沉睡,根本不像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