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顾九渊缓缓放下,用手拭去他嘴角的一丝血迹。
李进望着束长安温柔的侧脸。
险些痛哭出声。
主子终于熬出头了。
他们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从没有见过主子放低身段,颠颠的跟着一名女子。
主子若是见着束姑娘这般,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张扬扫了一眼顾九渊紧闭的双眸,又抹了一把眼泪,拎起砍刀去做担架。
几人分头行动。
束长安重新来到大坑边缘,垂眸睨着泥人般的女子们。
她表情平静,声音清越:“你们是人,不是动物,要有生而为人的傲骨,
我不管你们经历了什么,如果你们被心底的奴性打败,即便今日得救,他日,也会成为奴隶,成为口粮,成为别人手里的玩物!”
就像方才,他们将绳子扔下去,这些女子都不敢往上爬。
束长安知晓,血腥令她们畏惧了,让她们产生了奴性。
这种奴性,让她们不敢反抗, 不敢逃跑。
她一直认为,血性并不只属于男儿。
女子拎起刀,也可上阵杀敌,也可保家卫国。
她们长久被男强所困,被打压的遗失了天然的勇气。
女子们互相对视,皆从对方黑黢黢的眼睛里看到了火苗。
有人顺着绳索往上爬,有一便有二。
虽然她们胖了些,手脚笨拙了些。
可束长安从她们紧咬牙关的面庞上,看到了希望。
哀莫大于心死。
救人容易,救心难。
心起身活。
束长安没有再给她们提供过多的帮助。
见张扬已经将担架做好。
她张罗着将顾九渊运送出去。
顾九渊伤势重,崖底湿热的环境滋生出许多细菌。
多待一刻,便多一分感染的危险。
张扬和李进抬着担架,顺着来时的小道往上走。
下山容易,上山难,尤其还要抬着担架。
张扬李进很快便汗流浃背。
“我们来帮你。”
有女子跟了上来。
她们寻了稻草遮挡身子,全身黄泥,愈加显得一双眼珠子黑而亮。
她们扭着肥胖的身子,围在担架两侧, 帮张扬李进往上抬。
出了屠狗崖,圆月当空,远远可见林月镇。
女子们忽然顿住脚步。
她们或坐,或跪,失声痛哭。
以为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以为,等着她们的,便是喝上一碗鳝鱼汤,将身子融了,只剩皮囊, 供他们裁剪制衣。
她们出来了。
活生生的出来了。
“爹娘,我们出来了!”
“爹娘,呜呜呜,大哥,妹妹……”
想起惨死崖底的家人,她们哭的不能自已。
“再等等就好了,你们再等等就好了……”
转念一想。
谁不愿意多活一刻。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有女子抹着脸上的泪,对束长安一行喊道:“恩公, 距离这里不远的镇子,有大夫!”
束长安转身回头,朝她们颔首示意。
下山后直接去了县令府上,将顾九渊安置好,束长安便吩咐张扬连夜去请大夫。
“这个时间点,大夫都还未起,很多大夫不愿意出诊,敲门的时候告知大夫,咱们出十倍的价钱。”束长安交代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