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落回地面,他的身体开始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衰败,皮肤松弛,双眼变得混浊,天生的白发干枯脱落,挺直的脊背佝偻。
使用雷霆的力量,是有代价的。
卡夫卡苦笑着。
○的,这次亏大了。
兽人们聚集在苍老的卡夫卡身边,他们心中奇迹般不约而同的向着祖灵祈祷着。
伟大的祖灵啊,我们恳求您,不要太早带走您的幼子。
伟大的祖灵啊,我们恳求您,请将我们的生命分一半给伟大的祭司。
伟大的祖灵啊,我们恳求您,请您再看看您的那伟大的幼子,他是否成为了您的骄傲。
无形之火向着卡夫卡蔓延而去,在他的胸膛上勾勒着焰色的图腾。
卡夫卡佝偻的身躯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样重新挺直,干瘪的肌肉重新恢复生机,混浊的眼眸重获清澈。
卡夫卡满脑子问号,但事已至此,他是骗子的真相已经绝对不可能说出口了。
于是卡夫卡高举手臂,兽人们立即噤声,满目尊敬的看向卡夫卡。
“伟大的祖灵见证了你们的勇气!祖灵的长子,怒牙!他定会为勇敢的后裔而自豪!庆祝吧!欢呼吧!欢呼我们战胜强敌,欢呼我们守护了家园,欢呼怒牙对我们的赞赏!”
“哦哦哦哦哦哦哦!”
兽人们的情绪顷刻间沸腾起来。
夜晚,一场盛大的宴会开始了。
兽人们在村庄中央升起了一座巨大的篝火,无论男女老幼都围着篝火欢笑,嬉闹。
“大祭司爷爷。”
莱恩靠近坐在篝火远处的卡夫卡,坐在他身旁。
卡夫卡扭头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可怜,如今也已经长成一只强壮,健康而自信的青年兽人。
莱恩赤裸的胸膛上,勾勒着一枚缠火的獠牙图腾。
那是卡夫卡随意虚构的谎言,但此刻这谎言正熠熠生辉。
“你长大了,我的孩子。”
卡夫卡慈祥的感慨着。
然而他的脑子里却在嗷嗷直叫。
(不是,我的伪装全部木大,这副壮年人的样子可信度根本不存在呃啊啊啊!我的兽设要崩了!)
莱恩自然不知道卡夫卡心中有多不着调,他像是儿时一般腼腆的低下头,厚实的红发像是雄狮的鬃毛一般蓬松。
无论卡夫卡的样子是青年,老年还是壮年,他都是莱恩一直以来都无比尊敬,崇拜的祭司爷爷。
“大祭司爷爷……我有个请求……”
莱恩踌躇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
“怒牙的姓氏,大家也可以使用吗?”
莱恩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知道这个请求无比贪心,但同胞们敬仰,羡慕的眼神像是火焰一样炙烤着他的内心。
这一战,大家也都拿出了勇气,最后却连名字都不被先祖认可的话……
莱恩能想象到,大家会有多么沮丧。
他敢于面对可怕的泰坦巨人,却完全没有勇气去想象同胞失落的神情。
一只宽厚的手掌在莱恩头顶胡乱揉了揉。
“莱恩?怒牙,我勇敢的小狮子,把头抬起来,跟我来。”
卡夫卡起身,熟练的凹出肃穆神情走向篝火 ,吸引了所有兽人的视线。
“同胞们!”
卡夫卡开口。
声音不大,可所有在场的兽人都立即安静下来,专注的聆听着大祭司的话语。
“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证明自己是值得怒牙为之自傲的后裔!他呼唤我,托我向那些令他自豪的后裔传话。”
卡夫卡金色的眼眸缓缓扫过人群,认真的与每一个兽人对视。
被那双仿佛燃着星火的金眸凝视,兽人们不自觉的被那份威压所折服,下意识的想要低头错开视线。
可——
伟大的先祖,怒牙,他会为了后裔的勇气自豪,可如果现在他们连与伟大的祭司大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去得到伟大先祖的认可?
兽人们睁大了眼睛,安静而坚定的与卡夫卡视线交错。
卡夫卡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时,那慈祥而威严的气势陡然一变,他的双眸染上了火的焰色,气势犹如吞吐火焰的雄狮般霸道汹涌。
“做得好!”
“卡夫卡”以洪亮的嗓音,简短而有力的发声。
兽人们心有明悟,那正是伟大的先祖怒牙!
“我勇敢的后裔啊!我相信你们,绝不会辜负怒牙之名!此后便带着『怒牙氏族』之名,令勇气之火永不熄灭!”
咚!咚!咚!
兽人们本能的抬起拳头,用力敲击胸膛,无言的向伟大先祖立誓。
——绝不辱没怒牙之名!
于是兽人们连为一体的勇气之火翻涌,甚至远远压过了篝火的光与热,那庞大的勇气之火化作威武的火狮,旋即又散落为大片火星落在每一个怒牙兽人身上。
怒牙兽人们的胸膛上,随着落下的火星出现了缠火獠牙图腾。
“卡夫卡”扭头,视线落在莱恩身上。
“我勇敢的孩子,从现在开始,你尽可以『怒牙的幼狮』自称!”
“卡夫卡”伸手,指尖点在莱恩?怒牙的胸口。
那个缠火獠牙图腾消融,而后改变了外形,重新亮起的图腾赫然是只吞炎的狮首!
莱恩在战斗中折断的獠牙,也在此刻变为了一支焰色赤獠。
“卡夫卡”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眼中霸气的焰色消失不见,变回了慈祥威严的金眸。
该演的戏都搞定了,卡夫卡正打算开溜,几道在人潮中显得微不可察的呼唤声却令他停步。
怒牙兽人们面面相觑,自发分开了一条条道路,让那六个矮小敦实的身体抵达骗子眼前。
“伟大的祭司大人……我们恳求您……请您告诉我们……我们身上的血统是来自哪一位伟大先祖?我们不想……不想直到死后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恳求您……”
六个棕发,身材矮小却敦实的兽人低着头,语序凌乱,声音颤抖的向骗子祈求。
骗子认得他们。
有那么一个兽人族群构成的知名“商队”,他们沉默的背负着远比自身沉重数倍的货物,翻山越岭的为各个部落交换物资。
这种做法很危险 ,指不定哪一次出行就再也无法回家。
所以这支部族的兽人会在出发前,捡一块石子带在身上。
如果不幸客死他乡,他们相信见证了一路旅行的石头会记住来时的路,指引灵魂回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