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烦闷,早膳谢渊才吃了两口便呕吐不止,直咳嗽得厉害,司马清担忧地帮他顺背。
谢渊抬手拭去唇边的污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别逞强了。”司马清皱眉,扶着他躺下休息。
司马清的寿宴因为谢渊病重而推迟,今日重新举办,谢渊作为太子妃不可缺席,可他的状况又实在令司马清担忧,只好叮嘱谢渊多穿些,千万别再着凉了。
寿宴进行得如火如荼,宾客们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司马清坐在位置上,心思却不在此处。
他不停往谢渊的座位看,生怕他有不适,又怕被君父看到他关心谢渊,逼他放妻。
再看晋临帝这边,他还是带着那个很漂亮的太傅,一脸从容的坐在主座上,奇的是那个太傅脸色煞白,望向君父的眼神也实在算不上和善,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更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真搞不懂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司马清对这个骤然出现的太傅实在没什么好感。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身穿粉裙、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走近,端端庄庄地福了福身。
“臣女林嫣儿,拜见太子爷。”
“免礼。”司马清随意地朝她笑了笑。
“谢太子爷。”林嫣儿站直身体,悄悄打量着他。
司马清五官英俊非凡,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宛若古潭幽泉,让人不禁沉溺。
这世上居然有这般美丽的男人!
林嫣儿心跳加速,不敢再看,飞快地收回视线。
“今日收到太子婚书,嫣儿不甚欢喜。”她羞涩道。
谢渊愣了愣,目光锁了过来。
林嫣儿转头望着司马清,语气娇柔甜蜜:“能嫁给太子爷,是嫣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司马清张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扯起嘴角。
“不知太子打算何时娶嫣儿过门?”
“本宫正在考虑。”
“不知太子觉得嫣儿如何?”林嫣儿眨巴眼睛望着他。
司马清:“……挺好。”
林嫣儿露出欣慰的表情:“既然太子也觉得好,那……”
谢渊突然插话:“太子,你不是说我要带我尝新酿的梅子酒吗?”他苍白着一张脸,哪里像能喝酒的样子,
司马清不由分说站起身,“走吧。”
林嫣儿顿时傻了眼。
司马清把谢渊推出去,留下林嫣儿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原地。
司马清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小声嘀咕,“你方才是吃醋了吗?”
谢渊靠着椅背,低声埋怨:“殿下为何要提前与她说话,过两天不就进门了吗?也不急于一时啊。”
“你这话说的酸,告诉我,你是吃醋了吗?”司马清侧头盯着他,“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吗?”
谢渊抿着薄唇没答话,但表情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司马清笑了笑,凑过去亲吻他的耳垂:“你果然是吃醋了。”
谢渊浑身一僵。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有一瞬间的嫉妒,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他无所适从,鬼使神差的开始争抢,想知道自己是否重要。
司马清看着他怔怔的模样,笑意愈盛,伸手勾住他脖子,拉近两人的距离:“太子妃你不坦诚,本殿下要惩罚你。”
“嗯?”谢渊疑惑地挑眉。
“你说你不在乎我纳妾,这句是假的吧。”司马清轻咬住他的喉结,慢条斯理地说。
谢渊呼吸一滞,眼底泛红,哑声道:“我说……我不在乎。”
“不对,你在乎,你害怕我纳妾,不喜欢我纳妾对吗?”司马清摇了摇他的肩膀。
谢渊偏头躲开他,声音沙哑得吓人:“我没有,殿下娶谁和我无关。”
司马清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我说只喜欢你一个,你高兴吗?”
谢渊的眼眶更红了。对司马清这个人,他早就不抱期待了,急着从宴会厅出来也不过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他这轮椅又必须有人推才能动,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都要在司马清的摆布下,哪也去不了,就觉得窒息。
司马清笑了笑,低头亲了亲他的唇:“我知道你爱我。”
“……”谢渊脸上浮起一丝厌恶,声音闷闷地,“我,我有些不舒服。”
司马清摸摸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胸口疼。”谢渊闭着眼睛说。
司马清赶紧抱着他,拍抚他的后背,焦急地问:“怎么回事?我去叫御医来。”
“不用了,都是老毛病了,过会就好。谢渊抓紧他的衣裳,指尖微颤,胸口的疼痛也越发明显。
转眼已到五月中旬,若刘老真是神医,他恐怕是……不行了……
司马清并未怀疑谢渊的异常,只当他因为他纳妾的事而烦恼,便安慰他:“就算我纳妾也还是只对你好,这样胸口有没有舒服一点?”
谢渊苦笑着点点头,这二者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他是真的不在乎司马清纳妾,还巴不得他多纳几个,这样就不会来天天缠着他,反正没几天好活了,他想清静清静。
“我没事。”他握住司马清的手,“回去吧,这里风大,我有些冷。”
司马清狐疑的望着谢渊,总觉得今夜的谢渊美得很不真实,好像随时会化作一阵烟消散一般。
他虽然很欢喜谢渊不再和他闹脾气,却也隐约不安,因为那人眉宇间的倔强没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对一切都不在乎了,或者是没有时间去在乎了,这个想法让他几度哽咽无法呼吸,只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笑着道:“外面这么热闹,回去做什么。”
“我……”谢渊刚开口,鲜血忽然从他口中涌出,滴在司马清的手背上。
司马清眼眸剧烈颤动,死死攥住谢渊的衣襟,眼眶通红,嗓音嘶哑得厉害:“阿渊,你……”
“我只是……”谢渊咳嗽起来,“只是旧疾犯了,不,不打紧……”
司马清眼眶里蓄满泪水,颤抖着将手覆在他的胸口处,一颗心跳得飞快。
谢渊喘息片刻,手颓然的垂了下去。
五月十七,大限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