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怎么能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连一个可怜的少女都不放过?
他究竟对女孩子做了什么,以至于成为她的心魔?
关山路决定立即出发。他让大人物陪着孩子先在山庄,另外派一个人跟车,先去他家里。
对方很感激:“叫我老洪吧,孩子叫洪佑安,四月初四生的,起这个名字,也是想保平安。”
说着,拿出电话:“小张,你陪小关先回去,其他事情都听他的安排。”
关山路提到叶天宇:“他等会就到,让他和范总陪你吧。”
事不宜迟,小张开车,载着关山路疾驰而去。
路上,小张对关山路十分膜拜,他想不通,关山路是怎么知道车里还有个女孩子的。
关山路告诉他,人都有磁场,只要你高度敏感,就能接受来自别人的辐射。
“高度敏感?怎么才能具备这个特质?”
关山路苦笑:“经历多了,看淡了生死,放空了一切,你就能接收到任何细微的信息。”
小张要拜关山路为师,至于条件,只要不自宫,其他都能接受。
“折寿也能接受?”关山路问。
小张急忙摇头,修法就是为了长寿,若是折寿,那就得不偿失了。
关山路问了佑安的一些情况,小张只知道大概,他分析认为,佑安能走到这个地步,与她妈妈的教育观念应该有关系。课堂之外,她又为孩子增设了许多课堂,几乎不留缝隙,也没有周末节假日。
因家庭背景的缘故,她对孩子的言行举止要求更苛刻,几乎断绝了对外交往的途径,让女儿慎言慎行。
本来很聪明的孩子,渐渐封闭了自己,在家里同样的寡言少语。
一入侯门深似海,也包括侯门里面的孩子。
老洪军人出身,不懂教育,所以相信教育科班出来的老婆,事到如今,悔不当初。
进入大院,敲开独栋小楼的大门,女主人面黄肌瘦,听小张的介绍,眼里泛出一丝光。
关山路想进佑安的房间里看看,女主人迟疑了几秒,才打开房门。
卧室连着书房,条件很好,但布置很压抑,规规整整,毫无生机。
三扇窗户都被窗帘遮蔽着,进门还需要开灯。女主人解释说,女儿被惊吓后,再也不敢拉开窗帘了。
卧室陈设简洁,一张床,一架钢琴,一套健身器材。床上只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熊。
书房内有桌椅,有书柜,书柜里是满满的书籍。
关山路指着书桌问:“抽屉里的东西能不能看一下?”
女主人说随便,她与孩子之间除沟通不畅外,并无秘密可言。
最右边的抽屉里全是笔墨,中间是几本教材全解,最左边是本子和白纸。
翻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价值的信息。
再看桌面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教材,并没有其他的物品。
关山路注意到桌子下面的纸篓,那里面有几张揉成团的纸。他指了指,征求女主人的意见,得到同意后,开始扒拉废纸团。
展开看去,找不到一个题,也看不到一个字。上面全是涂鸦,很像顽童随意的乱写乱画。
看似毫无章法,凌乱无序,却真实折射出孩子烦躁苦闷又惴惴不安的心境。
其中两张最乱,密密麻麻的线条重叠在一起,纸张几乎被涂成黑团。
关山路举起纸张,试图让灯光穿透,他仔细端详着,辨析着,终于找到了他所担心又需要的图形。
拉开窗帘,对着外面再次比照,最底层的图案逐渐现出原形。
关山路有足够的把握断定,那个图案与车玻璃上比划的,非常接近。
尖顶连衣帽的轮廓线很重,帽子口被彻底涂黑,画完之后,又慌忙用线条覆盖起来。
可以猜想,女孩子当时有多惊恐。家人却全然不知,以为只是噩梦缠身。
关山路很清楚,即便孩子说出来,谁会相信?
他最担忧的,是黑衣人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孩子万分惊恐,竭力躲避,黑衣人还会继续试探。
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女孩妥协,听从黑衣人的安排,要么女孩崩溃,一样的悲惨。
如何祛除心魔,消除孩子的恐惧?
尽管消耗掉很多精力,关山路还是没搜索到一点黑衣人的踪迹。也许是时间跨度太长,已经无迹可寻了。
关山路苦思冥想,决定自己设计一套方案。
他让女主人准备一张硬纸板,小张想了想,跑到外面,从广告社找到一张塑料板面。关山路在吹塑板上勾勒出黑衣人外部轮廓,剪掉多余的部分,挂在窗户上,又找颜料涂成全黑。
“有没有长柄水果刀?”关山路问。
女主人跑进厨房,翻箱倒柜,还真找到了一把一尺多长的不锈钢刀具。
小张盯着关山路,一脸的迷惑。一般做法事不是用桃木剑吗,他怎么动用了钢刀?
关山路准备妥当之后,让小张打电话,通知让孩子返回。
女主人询问接下来的事情,关山路叮嘱她:“孩子到家时,你拉着她走进卧室,我就在窗户边等着。”
“那块黑板子,挂在窗户上,看着挺瘆人,会不会吓到孩子?”女主人很是不安。
关山路说:“孩子已经被这个东西吓魔怔了。我们只能以毒攻毒,逼着她正视现实。”
女主人似懂非懂,内心依旧惶惶难平。
一个小时后,门外响起脚步声,老洪带着女儿赶到了。女主人快步迎上去,挽着佑安的胳膊,带着她走进卧室。
两间房子里,只有书桌前的窗帘开着,所以很是扎眼。
佑安刚进卧室,目光被书房窗口的亮光吸引,不自觉地转脸望去。
但当她看到窗户上那块黑色物体时,脸色瞬间煞白,身子即刻颤抖起来,想逃,双腿却已经发软。
关山路抓住这一时机,举起水果刀,朝着黑色板块迅速一划,那张吹塑板滋啦一声,便裂为两半,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关山路俯身捡起板子,又猛砍几下,将其粉碎,抛出窗外。
然而,这一切似乎并没有起到效果,佑安颤抖愈加的剧烈,几乎要昏厥过去。
关山路诧异了,已经当着她的面,让她亲眼目睹撕碎的过程,按理说,她应该释放出一点恐惧。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端详佑安片刻,关山路发现,她的眼珠在急剧转动,嘴唇翕合几次,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发不出声音。
而且,佑安的目光从书桌前的窗口移开,慢慢扫视卧室里的墙壁和窗帘。
莫非她又看到了什么东西?
黑衣人绝不可能大白天就跟随过来,关山路早就发现,那东西极少出现在亮光下。
惧光性,决定了黑衣人只能深夜出没。
佑安看到了什么,让她惊恐不减?
关山路举着长柄水果刀,走到佑安跟前,观察她的眼睛,竟然看到了晶莹的泪水。
极度恐惧的人,只会瞳孔放大,是不会流眼泪的。
这说明,佑安心里不仅只有恐惧,还有一种期许。
关山路绞尽脑汁,极速思索,仍不得解。他冲到卧室的一扇窗户前,一把拉开窗帘,让光线照射进来。
再看佑安,眼睛眨巴了两下,神色也轻松一点。
关山路这才明白,原来,她也怕黑。于是又跑到另一窗口,撕开了窗帘。整个卧室瞬间敞亮起来。
佑安瘫软的身子有点力气,渐渐支撑起来。
关山路走到佑安跟前,轻声安慰:“你看,怪物被我消灭了,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佑安瞪大了眼睛,望着关山路,眼角里渗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旋即,便趴在妈妈怀里,嘤嘤哭泣,那种委屈让人可怜。老洪一旁擦拭眼泪,是欣喜的眼泪。
关山路从脖子上取下桃木挂件,作为一种心理安慰,亲手为佑安戴上,女孩子居然很配合,没有反抗和抵触。
“有这个宝贝在,什么坏东西都奈何不了你,以后也可以安心睡觉了。”
关山路的语调极其柔和,语气极其自信,说完,还哈哈一笑。
佑安低头抚摸着挂件,又抬头望着关山路,她还是不太放心。
关山路清清嗓子,冲她笑道:“当然,要想让坏东西怕你,还得补充体能,多吃饭。我敢说,你现在一定很饿,要不要让老爸老妈带你去吃麻辣小龙虾?”
佑安虽然没开口,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脸看着妈妈。那些东西,一直被女主人当作垃圾食品,拒绝食用。
老洪赶紧走上去,拉住女儿:“我坚决同意,我也想吃。”
关山路冲女主人笑:“还不帮孩子换一身美美的衣服,去美美地吃一顿?”
他猜测,这对父母恐怕还不知道,由于长期的封闭和恐惧,佑安的智商已经退化到小学生的水平,眼下也只能尽力哄劝着休养,别无他法。
保证孩子平安存活,是当务之急。
看到一家人忙着帮孩子收拾东西,关山路暗想,自己的所为,是不是已经触碰到了红线。
因为补充条款里很直白——不得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