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失明的人最难以做到的事情就是寻找,所以她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需要光明。
在戟颂去找祭司的同时,乌鄫去找了慈辛,拿到了上次慈辛手上的药膏。
若是将这药膏涂抹在身上,便可暂时令戟颂恢复光明。
这暂时的办法,是以邪气为饵将邪物从戟颂瞳中引出为法,来取得暂时的光明,一旦药膏上的邪气被吞噬殆尽,邪物便会重新栖息到戟颂的眼中。
并且食了邪气的邪物会更加深重,也有可能令戟颂今后即便站在大祭司面前,眼中也无法得到光明。
“你可要想好了。”乌鄫常年跟在戟颂身边,比任何人都知道戟颂对于光明的渴望,也是这份渴望,才令戟颂不顾一切地想要留在长河地。
而对此,戟颂早就想好了。
“她可有什么条件?”戟颂问乌鄫。
乌鄫道:“她说让我们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戟颂脸上泛起一丝无奈而苦涩的笑意,浑黑的眼中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见一丝情绪:“若是无法得到光明的话,也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城墙被击出了数道裂痕,随着弓箭手面露惊恐之色地在城墙上面跑动,城墙顺着裂缝逐渐崩解,轰然倒塌!
狂窎站在崩塌的城墙之前,崩裂的石块溅到了他的脚边。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来者,眼中颇有意味,他抬手唤回了两把赤头飞刃,朝着来者走去。
戟晟得以起身,看到远处正在赶来的人影。
戟晟心中一颤。
刹渊胸口中了一刀,刀口距离他的心脏只差二寸,还在燃烧着火焰。如果这火焰还不熄灭,势必会燃烧到他的心脏。刹渊用刀剑刺入胸口,将胸口着了火的那块躯体忍痛割开,将其剜了下来,被切开的伤口鲜血如注。
因失血过多,刹渊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得疑惑地望着这副景象。
是谁来了……
“我说怎么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个冒牌货。”狂窎笑着说道,猛地冲向戟颂。
戟颂挥刀迎击!
刀刃对撞!产生了强烈的冲击!
戟颂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刀柄缓缓下淌,滴到两人之间的那寸土地上。
狂窎两刃交叠,将戟颂的大刀挤在中间,试图掐断戟颂的刀身。戟颂及时察觉,大刀回旋,打散了狂窎交叠的双刃,随之向后跃了一步,与狂窎拉开距离。
戟颂看着手里的大刀,刚才碰到赤头飞刃的刀身被烧得通红。
看来对方的飞刃有蹊跷,不是一般的武器。
狂窎眼中泛起了一丝兴趣,继续向戟颂走去。戟晟担忧地看着戟颂,那柄飞刃不仅害得闵佩豳失了一条胳膊,又杀了呈奉之那样的开国将领,在那之后,刹渊也被刺伤,现在危在旦夕。
无论戟颂有多么厉害,总没有办法比得上那三个力量的总和吧。
此时前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沙石在地上翻滚,戟颂紧盯着向自己走来的狂窎,眼中并无任何慌乱,她手上虎口被震裂的伤已经愈合。
狂窎飞身跃起,狠狠地砍向戟颂!
戟颂迅速侧身躲过。
狂窎的飞刃砍在地上,在地上砍出了一道焦黑的火印。
戟颂趁机绕到狂窎身后,极其迅速地一刀斩了下去!
刀身划过狂窎的脊背,发出一声嘶鸣。戟晟看戟颂砍中了狂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本以为戟颂会趁着这个间隙杀了狂窎,但戟颂却后退了几步,仍旧和狂窎保持着距离。
刚才那一击不是他躲不开,而是他不躲——戟颂看了一眼被砍出裂纹的大刀,意识到了狂窎的身体似乎异常的坚硬,她手上的这把刀根本没有办法伤及他的皮肉分毫。
狂窎活动了一下脊背和脖颈,然后回身看向戟颂,嘲弄道:“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了吗?”
“我这一生有过很多无力的时候,但不是现在。”戟颂面无表情地看着狂窎。
狂窎脸上扬起一丝冷笑,再次朝戟颂挥刃而去!
戟颂再次躲过狂窎的攻击,她的刀身经过与赤头飞刃的几次碰撞本来就变钝了,刚才那一下更是撞出了裂纹,已经没有办法和他硬碰硬了。戟颂一边躲闪,一边想着可以战胜狂窎的办法。
“你就只会躲吗?嗯!?”狂窎朝着戟颂吼道,猛地一劈!
攻击的速度骤然加快,戟颂来不及躲闪,只好与狂窎正面相接!
大刀抵住了狂窎的攻击!
上面的裂纹逐渐扩散,有刀身的碎屑从戟颂的大刀上落了下来。
戟颂双手支撑着头上的刀刃,她现在完全地被压制了,加之手上的刀刃太过脆弱,戟颂现如今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狂窎手上的力道一直在加重,其飞刃上炙热的温度已经将戟颂的大刀局部烤成了红色,并且正在融化。
戟颂的脚下的地面深深地陷了下去。
狂窎的力量极其强悍,她拼尽全力也只是能和他像这样僵持,而且她现在落于下风,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骼都在震颤,被打倒只是时间的问题。
戟颂不得已跪在了地上,些许融化的刀身落在戟颂的脸上,将戟颂的脸烧出了一个窟窿。
“戟颂!”戟晟在远处朝着戟颂大喊,他张皇之际,只得双手拿起地上沉重的大刀,向狂窎冲了过去。
戟晟自狂窎身后劈了他一刀,刀身碎裂!
狂窎回身,一脚将戟晟踹开!
身负重伤的刹渊提剑赶来迎战狂窎,狂窎掷出手中另一柄的飞刃,赤头飞刃朝着刹渊径直刺去!
刹渊躲过迎面而来的刀刃,几个回合下来,刹渊手中剑被赤头飞刃砍断,赤头飞刃朝着他的心脏刺去,刹渊侧身,赤头飞刃刺中了他的左肩,他的整条手臂燃烧了起来。
刹渊握住自己被烧烂的左肩,一把扯了下来,连同赤头飞刃一起扔在地上。
狂窎一手压制着戟颂,一手试图唤回另一把赤头飞刃,但是插进躯体的赤头飞刃是无法自行飞回的。
戟颂的双脚已经被压得麻木,要是她此刻松懈,定会被这头上的刀刃削成两半。刹渊还剩下一条右臂,他拾起地上斩死士兵的刀刃走向狂窎。
狂窎见状笑了:“你就打算拿那么一把破刀和我打吗?”
“足够了。”刹渊胸口还破着一个大洞,现在又失去了左臂,已经失去了现显出原身的能力,他一步一步地向狂窎走去,因为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所以步履不是很稳。
狂窎将压制戟颂的刀刃拿开,转而用来对付刹渊。
戟颂来不及有片刻的休息,支撑着麻木的双腿站起来,朝狂窎挥出一击刃压!
刃压横扫!
狂窎察觉,回身也掷出一记刃压!
两股强力的刃压猛地撞到一起,引起一阵狂烈的爆炸!
强烈的气流将原本就站不稳的戟颂捶到城墙之上,城墙被她的躯体撞出了裂纹,她身上已经大如幼杏的痘粒受到挤压全部破裂,戟颂感受到了万剑穿身的痛苦,身上的痘粒破碎流出的血水浸湿了戟颂的衣裳。
戟颂勉强跪伏在地上,抬眼看去,在她的面前逐渐聚来了几个敌军。
在远处的戟晟倒在满地的尸体之上,刚才被踢中的那一脚令他的五脏六腑全部受损,他痛得不能自已,只能蜷缩在地上,戟晟勉强抬头,口中有血不断咳出,看向戟颂。
戟颂跪坐在地上忍受着万剑穿身的痛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但苍白的面容带一丝血色,像是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在身中诅咒的情况之下,常人恐怕就连站立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要迎战狂窎如此强悍的对手。
戟颂口中涌出黑色的鲜血,扶着墙壁站立,意识逐渐模糊。
她的诅咒还没来得及解开,并且那个诅咒正在一点一点地腐蚀她的身体。戟晟看着戟颂这副样子,支撑着被痛意袭卷的身体,拿起身侧死兵的刀刃,起身向戟颂身边的敌军冲了过去!
他一个乡野村夫,在此刻身体备受煎熬的情况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
戟晟将戟颂身遭的几个士兵砍杀,连忙过去抱住了戟颂,带着哭腔喊道。
“戟颂!戟颂!”
戟颂被戟晟一声声的呼唤唤回了现实。
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戟晟的脸,脸上便被溅上了一层温热。
戟晟被身后袭来的士兵一刀斩落了头颅,原先抱着戟颂的手臂脱力,剩下无头的躯体倒在了地上。
戟颂看着戟晟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怔。
眼中闪过一丝血腥的肃杀!
她咬紧牙关提刀站起,狠狠一刀将偷袭戟晟的士兵砍成了两半!戟颂的目光略过戟晟的尸体,落到远处正在与狂窎对战的刹渊,手中的刀柄被握出了裂纹,绕过戟晟的尸体走了过去。
狂窎与刹渊兵刃相接的一瞬,刹渊手中的兵刃毫无悬念地断裂了。
赤头飞刃的刀尖划过刹渊的躯干,在他的身上点燃了一道火焰。刹渊的身体向后倒去,狂窎伸手扶住了刹渊的肩膀,随即举刀,打算一刀插入刹渊的心脏。
就在准备下手的时候,狂窎的视线忽然转移。
戟颂站在刹渊的断臂处,将手中的大刀扔掉,俯身握住插在刹渊手臂之中的赤头飞刃。
将它从地上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