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知道了?]
仲景如果有眼睛的话,此时一定会瞪大眼睛反问道。这和之前问的问题完全不同,不是为了推理而问的问题,而是单纯出于好奇的询问。
‘嗯。’
而秀一依旧像之前一样平静。甚至拄着拐杖起身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要去哪里?]
‘诊断检验科。’
[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患者的样本。即使做了培养检查,剩余的样本应该也不会被扔掉吧。’
[那倒是……应该是这样。]
如果是管理混乱的医院,可能不会那么重视样本保管。但这里是泰华医院,名副其实的华夏国最好的医院。虽然各个医疗人员的水平都管理得很好,但更重要的是,医院的系统维护得非常出色。
“这里在哪里呢。”
[地图上显示这里是……啊,那个就是入口。]
虽然秀一脑海里已经有了医院的整体地图,但毕竟是第一次去的地方,要顺利找到还是有点困难。特别是像诊断检验科这种不是对不特定多数人开放,只有特定人员才会去的地方,就更是如此。有仲景的帮助,倒也不是特别难。总之,他朝着挂着一个小牌子的检验科走去,敲了敲门边的窗口。
“谁啊?”
窗口的工作人员看到秀一不熟悉的脸,有点不耐烦地问道。因为经常接待催促检查的医疗人员,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是内科的李秀一。因为之前送检的样本而来。”
“检查吗?那个会按照我们预告的日程进行的。”“
不,不是因为结果。”
“那是为什么?”
秀一看着仍然,不,比刚才更不耐烦的工作人员,短暂思考了一下。
[要告诉申贤主任吗?还是告诉李贤忠院长?]
尤其是最近习惯了强硬行事的仲景提出了最糟糕的办法。但秀一本来就出身低微,一般不想让别人感受到自己曾经遭受的痛苦。
“我想在这里看看样本。我知道送去检查的样本有一部分会保存一个月。”
“嗯。”工作人员脸上露出好像在心里计算规定的表情。察觉到他潜在的厌烦情绪,秀一赶紧接着说。
“很快就好。这关系到患者的生命。”
“唉……”毕竟工作人员也是在医院工作的,听到关乎患者生命,立刻露出无奈的表情,打开了窗口旁边的门。
“患者叫什么名字?知道登记号码吗?”
然后,他虽然声音依旧不亲切,但态度还算配合地把秀一领了进去。当然,他的这种态度没能持续太久。
“嗯?李秀一医生?您来这里做什么?”
正好从检查室出来的诊断检验科的一位主任认出了秀一,非常热情地打招呼。
[是洪昌吉主任。他和申贤是同期,一起写过很多论文,关系很好。主要论文有《利什曼病的病理生理及自然病程中的检查结果》。]
秀一有点恍惚,但仲景不是。他早就将医院所有主任的名字和脸都数据化了,并且根据李贤忠和申贤等主要主任的对话,不断更新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这在医学方面毫无帮助。
“啊,洪主任!您好。”
“哦,你知道我?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上学的时候见过。您关于利什曼病的论文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多亏了您,对治疗有很大帮助。”
“呀。”原本只是知道名字的话,还可以理解,但连论文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让洪昌吉不得不坚信,最近在医院里最热门的秀一平时真的很尊敬自己。
“对。原来是李贤忠院长的儿子,真的很聪明。有空见个面,一起写点论文。我们这边数据很多,知道吗?”
“好的,主任。谢谢。”
“好,好好看。啊,周老师,好好照顾李秀一老师。这可是医院的实权人物,实权人物。”洪昌吉心情大好,甚至对刚才还对秀一态度冷淡的工作人员说了有点让他有负担的嘱托后就离开了。
“嗯……”工作人员,也就是周老师的脸变得煞白。不管怎么想,他之前对秀一都不算亲切,不,说不友好可能更合适。
“那个……”就在他想着是不是应该道歉的时候,秀一伸出了手。
“请带路。”
“嗯……您真的是院长的儿子吗?”
“嗯?啊,是。那个,虽然是这样,但别太在意。”
秀一看着和刚才相比可怜兮兮的工作人员,再次伸出了手。但说别在意,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院长的儿子啊,而且还是讲座教授李贤忠院长的儿子。
“那个……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马上拿样本过来。可能会让您不舒服,不好意思。”
因此,工作人员现在变得格外亲切,甚至有点卑躬屈膝。当然,秀一也不是很傲慢,没有拒绝他的主动态度。而且秀一拄着拐杖在狭窄的诊断检验科走廊里行走也很困难。
“好。那先把我送检的脓肿样本拿来。血液的已经看过了。”
“好的好的。”
于是,秀一可以悠闲地坐在放着显微镜的检查室里等待样本。原本他应该自己去样本保管室找的,这样已经很好了。
“给,在这里。如果还需要别的,马上叫我。”
“好。”
果然,工作人员对找样本很熟练,真的很快就找到了。
[要是自己找的话,可能几十分钟都找不到。很好。]
‘以前不知道,有权力真好。’
[院长的儿子就是不一样,以后当了院长肯定更厉害。]
‘这话说得太早了吧?’
两人一边这样闲聊,一边把样本切片正确地放在显微镜下。秀一确认切片咔哒一声固定好后,看向显微镜。
[嗯。除了一般的脓液形态,不知道还有什么。这个。]
‘如果不是这样,诊断检验科可能早就发现并联系我们了。不怀疑的话可能就看不到了。’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自己看。’
[嗯。]
仲景一边焦急地换着切片,一边对秀一表达着不满。但因为它原本就是为了诊断而制造的人工智能,很快就开始专注于切片本身。
[啊。]
当秀一换上大约第5个切片时,仲景发出了惊叹。因为这时它才明白秀一在怀疑什么,在寻找什么。
[这个……]
‘找到了。我还担心可能没有,有点不安。’
两人同时看到的是,在死去的白细胞和被它们吞噬的细菌尸体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蓝色线条。沿着蓝色线条仔细看,会出现一个像蝌蚪头一样的椭圆形圆形物体。
[真菌……种类是……]
‘足放线病菌(Scedosporium)。’
[啊,病例报告里有分析过的结果。没想到会和器官移植联系起来。]
仲景好像在自责一样叹了口气。秀一把像人一样反应的仲景放在一边,想起了自己刚刚发现的足放线病菌的信息。
‘是在污染水中生存的真菌。’
一般情况下,不用担心感染这种真菌。但如果免疫力受到抑制,就随时可能被感染。即使不是这样,也有感染的可能,比如在溺死者的情况下。
‘脑死亡捐赠者在去世前可能感染了这种真菌。’
[一般的培养检查可能培养不出来……]
‘可能只被当作原因不明的发热来处理了。’
如果患者的主要问题是发热,可能会进行更彻底的检查。但脑死亡者在已经被判定脑死亡后,一直处于低氧状态,脑死亡进程很快。偶尔出现的发热并不是医疗人员关注的对象。
‘孙锦淑患者移植了感染这种真菌的肾脏,还服用了免疫抑制剂。’
[感染肯定会发展。]
‘用抗生素也没用就说得通了。’
[得马上上去。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好。’
真菌在正常免疫力的人身上大多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对免疫力受到抑制的人来说,却是冲击和恐惧本身。根据菌株种类的不同,感染范围真的会随时变化。幸运的是,这种足放线病菌没有那么严重。但即便如此,时间也不多了。因为已经开始侵犯肺部了。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一两天就会出大问题。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忙收拾一下吗?”
“啊,好的好的。当然可以。”
“对不起。因为刚才看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我得赶紧去患者那里。”
“不,不。是我对不起。小心点走,打扰……不,李秀一医生。”
于是,秀一把后续事情交给工作人员,拄着拐杖急忙走出了诊断检验科。然后直接去了重症监护室。
“哈,怎么回事。原因是什么。”
直到那时,申贤还在苦思冥想,双手抱头。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孙锦淑患者,同时也能看到患者正在走向死亡。虽然他和患者原本并不认识,只是患者被送到急诊室后才建立的关系。但对医生来说,把生命托付给自己的患者总是特别的。
“哈……”
就在他几乎叹了一百次气的时候,秀一站在了他面前。因为秀一拄着拐杖走路有独特的声音,申贤立刻抬起头,与秀一对视。
“你……”
同时,他也察觉到秀一脸上带着一种发现了非常确定的事情的表情。秀一把手机递给欣喜若狂的申贤。是用诊断检验科的显微镜拍的照片。
“这个……这是什么?”
“在脓液中确认的。看这里的蓝色部分。”
“嗯?是真菌吗……种类是……”
“是足放线病菌。”
“足放线……捐赠者是……溺死者吧?”
“是。”
“哈,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