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你怎么做到的？”花王嘴巴张得老大。
它曾经并非没有见识过强者，对那些伟力也是有自己的认知的。
但此刻眼前的一幕，却依旧让它摸不着头脑。
它觉得敌人远比自己全盛时期弱小的多，哪怕现在衰落了，也还要低一些。
况且，敌人甚至连超限之路都还没有开启！
花王缺失的半边身体内，残余的一条条黑线，挣扎着钻了出来。
但茫然的在空中搜寻了片刻，没有找到真正的本体后，开始褪色，变得灰白的垂了下去。
接着，点点紫芒在花王伤口处闪烁，它们被刷新了。
花王低下头，无助的看着自己身上巨大的创口。
剧痛终于重新回归思维，头上的嘴巴变得七扭八歪。
但是，心中的不甘和疑惑，最终占据了它的头脑。
“为什么？我不明白。求求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它失去了重音，声音变得清脆起来，和周毅之前在雾中听到的女声有些相似，但要更加厚重。
和人类完全不一样，分不出性别。
当然，周毅觉得这也实属正常。
他此时的状态有些不稳，脑子像是掉入了搅拌机内，并且身体不能动了。
但是所有神经又反而充满能量，比常人更加活跃，成百倍的放大了所有感觉，包括痛觉。
刚才无意识的动作，彻底消耗完他体内所有能量。
极致的空虚感吞没了他，和剧痛纠缠在一起，像双螺旋dNA那样轮流浮出水面，轮流占据他的思维。
身上漆黑的铠甲如雪花遇见烈阳，迅速融化到他身体里。
耳中隐约传来花王的声音，他更加茫然的看了回去。
身体反重力的缓缓降落到地面，背后的空气也不再震动。
这时候铠甲全部回收完毕，干枯的湖底终于回补了些许湖水，他才感觉好过了一点。
周毅板着脸，脸上表情严肃无比，又表现出了丝丝轻蔑，露出了一些高高在上之感。
但从迫不及待的解下水瓶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其实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软弱时刻。
大口灌完剩余所有精华液，默默的调整状态。
做完这一切，他想了想，然后开口问道：“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花王软软的瘫坐在地上，后背倚靠在失去活性的根茎上。
它抬起脑袋朝头顶看去：“很久，久到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周毅见此也干脆的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空地，同样坐了下来。
“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花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个动作其实非常不符合植物的身份。
“我只记得漫长的战争，杀戮、阴谋、背叛，世界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大地在缩小，天空越来越低沉，没有种族能逃避。”
“今天的盟友，明天就会彼此厮杀，然后。”
它随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吟，躯体最外围开始崩解。
“然后，所有领袖都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然后，无上的意志降临了。”
花王低下头，平静的对准周毅：“它不允许我们罢手。有的领袖选择了反抗，有的选择了顺从。”
周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也早就猜到了些端倪。
难不成还是谁吃饱了没事干，把不同种族的生物拖到一起，共同建设美丽新家园吗？
“结果呢？”周毅开口问道。
“如你所见，我们还有那些虫子，都是失败者。”
花王接着用一种吟唱的语气开口：“胜者全族飞升，从此得以解脱。”
“通往彼岸的大门在空中打开，欢呼声响彻世界。”
“败者跌落深渊，被世界所吞噬，它告诉你这就是轮回。”
“欢呼吧！你们应当欢呼，去迎接新的客人们降临大地，得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是你们仅有的，是你们的荣耀。”
唱完，花王垂下脑袋，周毅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哀伤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周毅舔了舔嘴唇，然后继续问道，“所有的怪物都是如此吗？”
“怪物？”花王突然凄惨的笑了起来，笑了足足有一分钟。
“谁会甘心成为怪物？”
周毅没有回答，而是把视线转向花王身后，已经开始腐败消失的纤维质根茎。
花王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沉默了一会：“绝望中，再微小的机会，都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呢？你把你的同族都吸收给自己用，这就是你的选择？”
花王情绪剧烈波动起伏：“选择？”
它脱口而出，反问周毅，紧接着便仿佛失去了一切兴趣似的：“你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同族，退化回野蛮，和那些没脑子的虫子一样吗？”
“怪物？怪物啊！”
周毅的心情也随之降入谷底，被某种紧迫感紧紧包围。
花王勉强抬起一只已经崩解了大半的手，周毅从中看出了留恋。
以及解脱。
“这一天，终于来了。”
“人类，你们以前出现过很厉害的领袖，而且不止一个，但他们同样都失败了。”
“你很强，比我见过的所有同阶层的都要强，甚至我都无法理解你到底强在哪里。”
“或许，这就是指定者吧。”
周毅一愣，连忙问道：“什么指定者？还有，你是怎么袭击我们的？”
花王咧开嘴角，看起来是在笑：“你怎么知道，是我袭击的你们呢？”
周毅当即站起身，朝花王走近几步，身体上一阵涌动，黑色的粒子凭空浮现。
简朴的衬衫，西裤，风衣。
黑的没有一丝杂色。
除了还是光着脚之外。
他蹲在花王身前，冰冷的眼神紧紧盯着花王。
“能麻烦你，告诉我吗？”
花王的身躯大半都已消失，崩碎分解蔓延至脸上。
它最后嘲讽似的开口道：“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但它刚想继续开口说出什么的时候，它的身体上突然一阵模糊。
周毅的瞳孔内反射出紫色光芒。
原本亮红色的地底空间内，全部被茫茫紫色所掩盖。
等他的视野恢复正常，只剩破碎的地面，以及那个花王出现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