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大小小的尼姆花,释放出了浓郁的孢子状物质。
仅凭肉眼就能观察到颗粒分明的毛球漂浮扩散。
这些毛球在飘荡了一会后,从中又长出了一连串丝线,看上去像极了这些毛球长出了细小的触须,凭空划动。
如果这一切是在显微镜下,周毅丝毫不会觉得奇怪。
但现在,他不得不全力阻止这些毛球靠近自己。
当他之后无意间发现,自己刚才弹出去的东西也同样长出丝线,漂浮起来后。
怎么都觉得从口腔、鼻腔,甚至耳道内,开始逐渐发痒。
他心下一凛,敌人果然和他一样,都在拖延时间。
很快,喉咙内像放入了一根炭火,灼热的撕裂感让他浑身上下都鼓起了青筋。
地虫母体死之前埋入敌人体内的东西,看情形依旧打算潜伏下去。
好似智慧生命那样,做着渔翁得利的美梦。
但周毅无法再等下去了。
要么自己尝试净化掉体内的东西,要么大家都别好受。
他之前的关注点都在真菌的寄生能力上,反而忽视了地球上,真菌出了名的感染能力强。
眼前敌人的外表也极具迷惑性。
真菌是因为见到了类似蘑菇一样的东西,才给对方起的名字,这下子倒是真的名副其实了。
周毅没有过多犹豫,他选择了前者。不能让自己准备的后手提前暴露。
敌人会示弱,他也会!
他开始控制能量朝体内散布。
之前有过清理鼻腔内的寄生物,但在真正身体内部是真正意义上的头一次。
现在原本分布在周身,看不见的能量因子,提升到了近乎浓墨的灰雾,伤害性和控制力成长了不止一筹。
双方很快就在周毅体内发生交战。
躲过怪物发射的纤维攻击后,他脚下一软,好悬没有跪倒在地。
控制不住的用力抓挠喉咙。
这种酥麻加上疼痛的感觉,让人痛不欲生。
张大嘴,喷出一股黑焰,感觉从胃里直至口腔,都已经长了一层滑腻的异物。
皮肤上出现了大片红斑,感染强烈的地方甚至长出了白色绒毛。
周毅死死咬紧牙关,双眼瞪的老大,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连续几个闪身,躲过接踵而来的攻击。
灰雾已经渐渐不敌白雾,那些混在白雾里的孢子们,努力的划动触须,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他忽然压低声线暴吼一声,星星点点的血迹洒落在身前。
破晓长剑带着愤怒的意志,挥出了亮白的光圈。
然而,周毅发现手感不对。
原来好多看似粗壮,来势迅猛的纤维都并不存在。
长剑直接划过虚空,什么都没碰到。
中间只是混杂了一两个真正的实体。
这种亦真亦幻的攻击方式,让周毅陷入了两难。
感知分辨不出哪个真,哪个假,所以他不得不耗费精力全数防下。
而且没多久,那些长出白绒的地方塌陷了下去,形成了密集的蜂窝状伤口。
漆黑的伤口让密集恐惧症患者见到了,绝对无法忍受。
长剑舞的密不透风,也同样在被徒劳的消耗着。
直到他脚下一个踉跄,没能躲过一根手臂粗细的纤维。
大腿上皮肤才抗衡了短短一瞬,便宣告抵抗失败。
接着肌肉被撕裂,一瞬间被穿出了放射状的伤口。
周毅痛苦的弓起身体,但随着巨力传来,他整个身躯被抬到了半空中。
大量圆球迫不及待的爬满他的身体,细小的触须努力尝试破开周毅皮肤防御。
见到敌人已经差不多失去反抗能力后,花王终于离开暗处,把脑袋凑近周毅。
“真是丑陋的生物啊!如此的不堪一击。”
怪物得意的裂开巨嘴,仍旧不少连在一起的表皮,可阻挡不了阵阵恶臭从其口中喷出。
它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下周毅痛苦的表情,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快了,很快你就会陷入永恒的痛苦中。”
怪物猛的扬起身体,笑声震耳欲聋。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会好好来欣赏你的。作为我复活后的第一件收藏品,这就是你的荣幸!”
周毅此时脸色发黑,身体颤抖不止。
他忽然抬起脑袋,瞳孔内漆黑的十字疯狂旋转:“我也是!”
话音刚落,怪物下半部真菌质的躯体内,突然冒出黑色的光芒。
地虫母体释放出的丝线,在此时抓住机会,瞬间从各个角度破开粗糙的表皮,并且目标直指花王本身。
密密麻麻的黑线,争先恐后的扎入一旁虚空中,随后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周毅同时在体内全力爆发黑焰。
他第一时间痛苦嘶吼起来。
此时说是黑焰已经不再正确,
不是火焰状,而更像是一层漆黑的薄膜,流水一般覆盖住他全身,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并且把周毅整个人都染成了浓墨。
热铁放入冷水的“嗞嗞”声响彻这片空间
所有依附在周毅体表的东西,一瞬间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穿插过他大腿的纤维也随之一触即溃。
周毅并没有掉下来,他反常的悬浮在空中,背后却没有了之前的羽翼。
取而代之的,是虚空中产生的扭曲与折叠。
黑色光华流转过后,一具身着漆黑铠甲的人影,默默悬浮在半空。
花王被另一种黑线彻底覆盖,嘴里发出卡顿的惊吼,说不出任何完整的词语。
大量黑线断裂,而且脱离花王身体后,立刻消散在空气中。
但剩余部分紧跟而上,不依不饶的朝花王扎去。
花王身下, 直通地底的真菌身躯似乎从下方吸取了什么东西,一团鼓包撑开躯体朝上涌去。
空中,华丽的铠甲一动不动,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阻止花王的反抗,现在该轮到他做渔翁了。
那团鼓包一路向上,接触到黑线占领的区域后,迅速缩小。
同时,也逐一清除了黑线造成的破坏,躯体像是得到了什么补充,一点点恢复正常。
反观黑线,有不少已经渗透进花王体内,逐步取代对方的组织。
看起来是一场生物学范围的夺舍之战。
花王惨叫发出的刺耳音波,很快就再也听不到。
大音希声,换句话说,它的惨叫,已经是超过了人类听觉的上限。
接着便是万籁俱寂,只余一场默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