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极说完,立刻就将纸翻了一面,背后还有半页。
右上方潦草地写了个【29】。
“这一面,才记录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快速地念出下面的句子:
【昨晚,我没有回寝室。
我从宿管房间里偷了个手机,不管是谁的,反正,让我能定下汽油就够了。
早读课的铃声早已响过,我知道,他们都回到了教学楼。
此时此刻,我坐在器材室的前面,能清晰地听见里面火焰燃烧的声音。
和那个该死的体育老师的惨叫。
只怪他发现了我放在器材室后面的汽油,差一点,就打乱了我的计划。
哈哈哈哈哈,我一想到他现在正被火焰灼烧的痛苦,就发自内心的开心!
皮肤都被烤掉的感觉,一定很疼吧?
被困在屋子里逃不出来的感觉,很绝望,对不对?
但,这些都比不上,月跳楼时的痛,
也比不上,丽和梦被水淹死时的无望。
这里所有人
都要体会到这种痛
都该死
必须死】
三张日记里,日记主人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直到完全崩溃。
“她疯了。”
陈极叹息一声,正要起身,却看见门外的壮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后。
里面,充满了强烈的恐惧!
陈极一瞬间寒毛竖起,下一秒,他闻见一股浓烈的焦炭味。
从他身后飘来......
杜听风站在最里面,全身发麻。
他清楚的看见,几乎是陈极刚念完日记,一具已经全身焦黑的尸体像幽灵一样,忽然在他身后出现。
日记里的时间线,和他们现在的世界,重叠了!
那道焦尸全身都已经碳化,甚至许多皮肤都已经脱落,露出下面的肌肉和骨头。
是被日记主人活活烧死在这间屋子里的,体育老师!
陈极几乎在闻到味道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脑子里一瞬间飞速运转,对着壮汉大喊一声:
“跑!”
下一秒,他直接冲向大门,要将焦尸吸引到室外。
在这间小屋里,焦尸要杀他们,比杀鸡都容易。
就在这时,陈极双眼猛然睁大。
他能感觉到,焦尸紧紧跟在他身后,他离铁门,只差一步路!
面前的铁门,却在飞快闭合,缝隙里,露出壮汉阴鸷的脸。
室外溢进来的阳光,也渐渐消退。
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隔绝在门外。
下一秒,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
昨天晚上,十一点十四。
壮汉,全名龚长青。
他蜷缩在床上,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几秒钟后,他才将呼吸平稳下来,看向紧紧攥在手上的钢笔。
龚长青看了眼门,高跟鞋已经临近一楼,但至少两分钟内,宿管不会过来。
陈极和杜听风,被困在她房间里,是天然的诱饵。
他们死,只能怪命不好。
龚长青,咬紧牙关,他不一样!
无论怎样,他都要活下去!
只为了见到,那张童真的脸上,看见他时开心的笑颜......
他没有多犹豫一秒,从桌上拽过一张纸,双手紧紧握住钢笔。
闹钟的夜光,清晰地照出他扭曲的表情。
“笔仙!笔仙!”
“诚心诚意,请您续缘!”
一分钟后,他收起纸张,脸色已经平静。
可龚长青的眼神里,只有无尽的寒意,和坚决。
......
一点零五。
随着第三张日记答案的浮现,龚长青隐没在两人背后。
黑暗中,他脸上露出的狠意,没人看见。
笔仙的两句话,再次在他脑海里浮现:
【你会死】
【死在体育器材室】
......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清晨的阳光,照在龚长青的脸上。
他背靠铁门,长出一口气。
他逃过了自己的命运!
预言已经非常清晰。
龚长青的死路,就是器材室里那具烧焦的尸体。
他的心里,可能有一丝愧意,但很少。
如果真按陈极的想法,让焦尸跑出来,腿脚不便的他,死的概率比别人更高!
太阳的光线让他身上暖融融的,也带走了龚长青最后一丝愧疚。
他直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教学楼,抬头看过天台,眼里闪过一丝渴望。
恍惚间,那里像是家里的露台。
会有一道小小的身影,逆着阳光,在对他笑.......
......
门后。
陈极的手,紧紧贴在冰冷的铁门上。
他感觉到强烈的烧焦味,凑向他的耳边。
死神,即将敲响他面前的这道门。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比焦糊味更浓的味道。
下一秒,一大捧滑溜刺鼻的液体,洒在了他的身上!
是汽油!
还没等陈极反应过来,他就听见远处奖牌陈列柜上的玻璃,刺啦一声,全被砸碎!
一阵热风飘来,身后的尸体,像是被吸引了一样,居然缓慢地转过身,向陈列柜看去。
陈极立刻扭过头,这才看清焦尸的身体,呼吸猛地一滞。
被烧死的体育老师,比他想象中更为恐怖,近乎两米,只能模糊看出人形。
所有的五官,肢体,都被烧到扭曲。
但,在尸体身后,却不见杜听风的身影!
他心里顿时一紧,就在这时,却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谁拽了一下。
杜听风,趴在头顶的铁梁上,一只手长长垂了下来。
陈极刚和他对视,就看见对方立刻做了个嘘的手势,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鼻子,又对着眼睛比了个x。
陈极立刻会意:
焦尸,只能听和闻,看不见!
所以,自己身上和地上被泼洒的汽油,正是杜听风的杰作。
奖牌陈列柜破碎的玻璃上,扔着一个被用光的油桶,也是杜听风从上面投掷下去,用来吸引尸体的注意力。
杜听风又对着他指了指刚刚两人坐过的乒乓球桌,示意他从这上面爬到铁梁上。
门边暂时没有声音,气味也被掩盖,焦尸已经往展品柜走去。
陈极咬了咬牙,尽量轻地踮起脚,往前一步步挪去。
他双手非常小心地扶着乒乓球桌的台面,双腿跨到上面,几乎是匍匐到桌子上。
焦尸,正用他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手掌,摸索着柜子。
不出一分钟,他就会意识到那里,根本没有人!
陈极颤颤巍巍地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抬头望着铁梁,那里离他头顶还有一些距离。
杜听风已经从门口爬到乒乓球桌上方,此时半个身子挂在铁梁上,垂下来一只手。
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嘴型在说:抓住我!
陈极点了点头,抓着杜听风的手,对方臂力惊人,直接将他往上提了一截。
陈极借着这个机会,另外一只手也抓住铁梁,往上猛然一跃,终于爬了上去。
咔——咔——
他还没稳住身子,就听见刚才踩过的乒乓球桌,发出一声龟裂的呻吟。
下一秒,桌腿猛然倒塌!
焦尸猛地抬起头,空洞凹陷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乒乓球桌,眨眼间便窜到陈极和杜听风身下。
他的手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忽然猛地停住。
焦尸抬起头,那张已经完全融化的脸,直直盯着上方的铁梁。
陈极心里猛地一沉。
这只烧死的鬼,并不仅仅靠着本能在行动。
它已经知道,有人踩着桌子,跳到了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