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曲中直刚转身，傅潇的笑容就彻底消失。
他瞪着曲中直的背影，直到后者远去，傅潇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地上。
还是不解气，他把手边能砸的，都给砸了。
“该死的曲中直，该死的……”皇叔。
皇叔两个字，他却不敢说出声。
傅潇无声咒骂着。
昨天他给曲中直毒药，今天皇祖母就让曲念搬家，除了是曲中直给皇叔通风报信，还能是什么原因？
还敢到他面前装无辜，问下不了毒怎么办。
“总有一天……”
等皇叔一死，第一个他就杀曲中直，和他那个乡下长大的女儿。
发泄一通过后，傅潇重新整理好表情，去到福寿宫。
“皇儿，忍耐。”
福寿宫是太后居所，她递给儿子一杯凉茶。
“母后不生气吗？”
太后一张脸扭曲起来，她哪里不生气呢？
作为太后，她本应该是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却偏偏，上面还有一个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死了一个皇帝儿子，还有个摄政王儿子。
宫中只知道太皇太后，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后，反而永远被放在第二位。
连宫殿都差上一等。
如何不恨？
——
没多久，小皇帝就离开，先去慈宁宫请安。
太后冷笑着等了一会儿，才去慈宁宫。
太皇太后特别疼爱傅潇，却不喜欢傅潇亲近她这个母后。
所以她们从不一起去请安。
等她到的时候，太皇太后正一口一个宝贝孙子。
祖孙俩其乐融融，吃了一顿饭，傅潇才离开。
太皇太后笑着目送他背影。
还是大孙子好，从小就乖巧嘴甜，当皇帝依旧一样孝顺。
不像傅野那个没人性的。
五年前，大儿子驾崩，大孙子还小，手握兵权的傅野成为摄政王顺理成章。
风雨飘摇的当初，强势疯狂让人害怕的摄政王，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内压朝臣外震强敌，给孤儿寡母的他们带来很大安全感。
但五年过去，大孙子长大成人，他想要的不再是保护，而是真正属于皇帝的权力。
“所以傅野，你什么时候死呢？”她喃喃问。
——
傅野闭眼躺在床上，精壮的上半身赤裸，穴位上插了许多银针。
曲念专心致志，继续在他脑袋上运针。
那天看完她的小本子后，傅野终于改变态度，答应让她治疗。
这件事成为王府最高机密。
每次施针，郑一言都亲自带人看守，暗卫们严防死守，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她每天给傅野运针一遍，一次持续两个时辰左右，辅佐按摩和汤药。
她还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些超出时代的药，用在他身上，清除掉那些跟他融为一体的毒素。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府医每次给傅野诊脉，都要震惊老半天。
他还期期艾艾地问曲念，介不介意收一个年轻貌美风流潇洒能抗能打能暖床的徒弟？
这句话被傅野听到了。
府医差点当场被送进宫切一刀。
对此，曲念的反应是，“哈哈哈哈哈……”
笑弯腰。
——
剩下的时间，曲念还要继续治疗赵不忘，忙得不亦乐乎。
为此，她关闭门户，谁来也不见，对外就说是在专心接受嬷嬷们的教导。
她只在年贵妃进宫那一天，专门去看了她的十里红妆。
后面再没出过门。
现在外面的流言已经变成：她被嬷嬷们折磨得不能见人，还被嬷嬷们限制了自由。
要是听到这些流言，八个嬷嬷估计有很多脏话要讲。
从踏进府邸开始，失去自由的就是她们。
一开始，她们真以为可以骑在未来皇后头上的。
但曲念雷厉风行，最嚣张的两个被她用鞭子抽了一顿，至今还在床上躺着。
剩下的六个发现指挥不动护卫和下人，便乖乖服软。
曲念让她们待在屋里，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有空叫来讲一讲宫里的情况，也算是在学习了。
——
这一天，曲念拔下傅野身上的银针，全部仔细收起来。
傅野缓缓坐起。
“恭喜王爷，你的宿疾彻底好了。”
曲念含笑看着他，目光温柔似水，却又有种莫名的凉意。
让傅野想起十五的月亮，看着温柔地照耀世人，实际上遥不可及，谁也触碰不到。
“你……”傅野伸出手去。
她却躲开了。
傅野沉下脸。
“以后，你可以正常睡，不会头疼欲裂，也不用怕身上的毒发作。”曲念脸上带着笑，眼睛却逐渐有点红，“从此后，你不再需要我，我也完成我的心愿，没有遗憾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傅野紧盯着她。
“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曲念一点点往后退，“今天会是我最后一次见王爷。”
死寂般的沉默后。
傅野阴森笑起来，“你要与本王决裂？”
“谈何决裂？”曲念笑着摇头，“我与王爷本就不应该有交集，这两个多月时间，是我贪心偷来的。如今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重新走回我们该走的路罢了。”
“该走的路？”傅野似笑非笑，“什么是你该走的路，什么又是本王的？”
“我会等着进宫。”
“哦，你要安心做你的皇后。”傅野怒极反笑。
“嗯，做我名不副实的皇后，等着有一天……”
她目光悠远，像是看到什么有趣场景，她笑了起来。
“有一天怎样？”傅野咬着牙问。
“有一天，王爷夺位成功，送我和皇帝下黄泉。”她笑道。
长久的沉默过后，傅野意味深长地重复，“……夺位。”
“是啊！雍国强敌环伺，狼群虎视眈眈，这风雨飘摇的皇朝需要一位雄主，当今皇帝做不到，只有王爷能。”
曲念看着他，满是诚恳与认真，“为了天下百姓计，王爷夺位又何妨？曲念可含笑九泉。”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期待，雪白小脸神采飞扬，美得让人目不转睛，傅野忍不住朝她走过去。
但他前进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她保持距离的心，也是认真的。
“作为诊费，王爷能照看一下我娘和两个嬷嬷吗？让她们安度余生就好。”
“可以。”他冷着脸。
“多谢王爷。”曲念眉眼弯弯，一副了无牵挂的模样。
就在这时，傅野身形一闪，把她压在门上，冷笑说：“本王就知道，你之前说喜欢本王，都是假的。”
曲念怔怔看着他，欲言又止后，她笑着开口，“对，假的。”
说完，眼泪却滚了下来。
她伸手要擦泪，手却被傅野控制住。
他低头，亲在泪痕上。
涩的。
苦的。
“你放开……”
傅野狠狠堵上那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