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一看着前方即将消失的神秘人,快速跳下宫墙,追赶而去。
神秘人的路线不是正常的路线,而是七拐八绕的走的毫无规律,但是却相当稔熟,这条路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
就这样张十一跟着神秘人兜兜转转的在皇宫里转了好大的一圈,甚至把张十一转的都有点懵,但是有一点却是不得不提的,那就是他所走的路线全是巡逻的死角,或者守卫偏少的地方。
这让张十一的心沉到了谷底。这要是真的将皇帝宰了,大魏会顿时陷入内忧外患的境界。
可是直到天色即将快亮起来的时候,神秘人才再次沿着熟悉的路线退出去。
除了偶尔需要躲开巡逻的卫兵,神秘隐藏一会,其余的时间一直在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什么。
等到张十一跟着再次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那人接着从窗户一跃而入,甚至还转过身四处看了看了才将窗户关上。
可是哪怕是转过身了,张十一还是没看出来此人到底是谁,那人蒙着一张黑色脸罩,只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裸露在外,那是一双在月光下怎样冷冽的眼眸,黑色的瞳孔泛着冷冷的幽光。
张十一看着那人关上窗户,接着监视了一盏茶的功夫,悄悄地从不远的一棵大树之上落下,闪身离开,从客栈的正门绕了回去。
然而今晚的这一圈溜达,让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的张十一,现在是彻底顶不住了。
进到屋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一直睡到夜幕降临才醒来。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暗道一声糟了。
趴在旁边的墙壁上听了半天,隔壁半点动静都没有,张十一赶忙出门从昨天的窗洞看了一下,还好,那人还在床上休息。
张十一下楼跟小二要了吃的,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吃饱喝足的张十一,靠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今天的张十一清醒的很,还是昨天的同一时间,隔壁的人出去了。
张十一也是轻车熟路的再次跟去。同样清晨回来,无功而返,甚至都忍不住想过去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这样一转就是三天,在第四天的晚上,终于不一样了。
那人还是一身黑衣疾驰到皇宫内院,熟悉的弯弯绕绕,然后躲开众人的探查,直奔南殿而去。
张十一看着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当前的皇帝,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南殿现在住的是太上皇魏亮,张十一暗道:“这样的高手找太上皇做什么?难道是私仇?可是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皇都,肯定会被人防范,还是说此人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
张十一想不明白,但是还是直奔南殿而去。
皇宫虽然只是来了一次,但是相比较那人,他还是更熟悉一些,提前抄了个近道,打开窗户悄悄地躲在了南殿的横梁之上。
现在张十一迫切的想知道那人到底是想做什么的,至于太上皇,如果救不了就不救了,反正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张十一趴在横梁之上,刚刚趴好做了一个梁上君子,南殿的门就被悄无声息的用一把匕首挑开了。
那人推开房门,四处观望一下,轻轻的又闭上了房门。
那人一身黑衣,手中抓着闪亮的匕首,一步一步的向着太上皇的床榻走去。
张十一趴在横梁上大气不敢出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只见那人在床榻前站了良久,抓起手中的匕首看了又看,只要现在抬手向床榻上的那人刺去,太上皇大概率是活不了。
可是他似乎犹豫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刺下去。甚至借着微弱的月光都能看到那人额头上密密的汗珠。
那抓着匕首的右手也有些颤抖,心情起伏不停。
纠结良久后,还是没有下得去手。那人轻轻抬起纱帐,迅速伸出左手在一个浑身上下不着片缕的妇人脑后砍下。
妇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便躺在一边不动了。
他继续抬起左手,使劲的捂上了魏亮的嘴巴。
感受到呼吸困难的魏亮,身体扭动几下,睁开了眼睛。正准备要大喊大叫,嘴巴却被黑衣人死死的捂着,发不出半点声响。
那人俯下身子,声音在魏亮的耳边响起。
“我问你答,我放开你,你别乱叫,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右手抓着的匕首还在魏亮的脸上拍了几下,顺手放到了魏亮的脖子上。
匕首那锋利冰冷的触感,让魏亮在此时也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在梁上的张十一差点瞪大了眼睛。
心中暗道“原来是他,哎,不过也只能是他。”虽然还没见过他的样子,可是此刻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人看到魏亮点了头,慢慢的松开了捂着嘴巴的左手,轻声道“很好,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了先帝?”
魏亮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没想到此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道:“少侠,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魏亮也不愧是当了皇帝的人,这份冷静着实让人佩服。尽管还没有脱离危险,人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问你答,不该问的不要问。”
“好,我说。我说我没有杀了先帝你信吗?”
那人盯着魏亮的眼睛看去,似乎是想从魏亮的眼睛中看到答案,是真是假。可是魏亮那冷静的表情,着实让人看不出半点虚假的成分。
那人盯着看了半天接着又道:“你为什么要追杀公主和他的护卫?”
“我说我没有追杀,而是在保护他们你信吗?”魏亮摇了摇头,认真的盯着那人道。
“好,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这件事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那人沉默片刻,眯了眯眼接着道。
魏亮看着那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问我这件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想来你更想知道答案对不对?”
魏亮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睛接着道:“我跟先帝是异姓兄弟,先帝待我如同亲手足,我怎么会杀了他。”
“我在战场上受了伤,先帝命我回到宫里修养,而且就住在他的偏殿,这是多么崇高的荣誉。”魏亮看着头上的床顶,似乎陷入了回忆。
“那天我正在秉烛夜读,忽然听到先帝的主殿传来打斗声,我急忙拿起佩剑冲了过去,可惜我还是救驾来迟,我去的时候先帝已经被那人杀了,我跃起直追,跟那人打了三五回合,那人跟你一样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遮盖着面容,似乎不愿跟缠斗,交手几下便卖个破绽退出交战跑了,关键时候我奋力直劈而下,虽然最后一剑砍伤了那人的胳膊,但是还是让他跑了。”
“我不敢恋战,转身回去守护先帝,可是先帝已经走了多时。就在这时,后殿传来一点动静,我瞥了一眼,原来是公主和先帝身边的公公躲在一边的角落里。”
“我暗道不好,抓紧手中的剑快速离开大殿,公主身边还有公公,暂时应该没事,我赶紧去找寻二皇子和三皇子。可是在我到达的时候,两位皇子也已经身首异处。身边的护卫也全部躺在了地上。”
“我赶紧喊来其他人,我知道这皇宫已经不安全了,可是我如果是安全的护送公主离开,那一定会引来那人的注意,我只能担起一个兄弟弑君的罪名,以追杀公主的名头,将公主护送离开。”
“可是我暗中却已经吩咐好所有人,不得伤害公主,一定要保护好公主的安全,等我将那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的时候,就是迎接公主回来的时候。”
“可是,天不随人愿,我派去保护公主的人全部都死了,后来我战场上的几个兄弟回来跟我闹事,其实他们是我故意通知回来的。我没办法,什么都不能说,我只能借几个老兄弟的手去保护公主的安全,那是先帝最后的血脉。”
“可是唯一的知情人,先帝身边的公公也战死了,没有人知道了真相,甚至包括公主。最后我们失联了,在追杀公主的路上,我的人可能是被那人知道了目的,我的人一个没有活着回来,从此我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不过有那些老兄弟守护公主,我想公主应该还是安全的,于是我顺水推舟,便做了这弑君而来的皇帝,这么多年我日日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包括黑骑司的成立,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每当有些线索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断了。”
“这四十年来,我夙夜难寐,我想替先帝报仇,可是却无能为力。我对不起先帝,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兄弟。好多时候我都想以死谢罪,可是我还放不下公主,我偷偷的四处寻找公主的下落,却从未找到。”
“你能明白我心里的苦吗?你不能。呵呵”魏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那把搭在魏亮脖子上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拿走了。
这又是一个张十一没听过的版本,可是他更倾向于相信公主的言辞,不因为什么,只是因为公主那么善良,她不会说谎。
可是现在他说公主根本就不知道,只是看到了他拿着一把滴血的剑站在先帝身边,所以这只是一场误会,张十一有些迷茫了,他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床边的那人也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之人的话。
空气陷入沉寂,最终还是魏亮再次开口道:“或许真相对于你来说难以接受,可这就是事实的真相,我也不是在为自己辩解,我一直在等着公主回来,可是却还是没等到。不知道公主在哪里,还好吗?”
“她死了。”那人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魏亮。
“什么?公主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魏亮愣了一下,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死死的抓着那人的胳膊问道。
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甚至就连身边的妇人已经完全曝光了都不在乎,那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就在这几天,被人杀了。”那人冷冷的看了一眼魏亮,将手臂从魏亮的手中抽出。
魏亮的眼神瞬间黯淡无神,嘴里喃喃道:“死了,都死了。”
身上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量一样,瘫倒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抓着被子,眼泪哗哗的落下。
“公主没了,先帝走了,都没了,大哥,对不起。我怎么去面对你啊。”
魏亮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坐起来,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匕首就要抹脖子。那人手疾眼快,从魏亮手中再次拿回匕首。
魏亮却像疯了一样,从床上跳下去拿起自己的佩剑就要自刎。那人再次将他手中的剑刃夺下。
魏亮穿着白色的内衬,突然像是再次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看着黑衣人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公主是我最后的希望,公主都没了,你就i让我死了吧,我好早早的向先帝谢罪。”
看到这里,张十一隐约的有些相信眼前看到的才是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