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冬雪飘摇,辰时的天,依然阴沉。
一阵重物摩擦声响起,震荡着深冬荒芜,积雪簌簌作响,林间枯枝咯咯落雪。
“踏踏!”多日不曾打开的城门,陡然洞开。
一队队手持枪矛,身着黑色铁甲的骑兵,迅速从城门处奔涌而出。
为首一将,身材魁梧有力,外罩玄铁盔甲,胯下战马高大健硕,嘶律着腾挪出城。
在他身后,是一群体格高大,裹着厚厚羊皮牛甲的士兵。
这群人刀兵森寒,枪矛犀利,奔腾迅捷,动静间呼喝出阵阵白雾腾空。
六万人列着长龙,快而有序的,从六个城门,出城列队。
军队的效率快而直接,从涌出城门,到列阵整齐,不过三刻钟。
茫茫风雪中,荆旗蔽空刀戈如林,六万铁骑,横列在武皋关前,于严寒中屹立无言。
北风呼啸,旌旗猎猎,黑色的铁甲,折射出冷凝的光,众将簇拥下,徐晃纵马掠阵。
他眸光冷然,紧握着腰间战刀,扫了眼身前目光凛然的众将,和持戈以待的士兵,一双双冷冽的眸子中,闪烁着森寒的杀机。
“铿锵!”徐晃刀锋出鞘,利刃高扬,环顾军中将士:“汉军不顾道义,趁大帅与北方胡人鏖战,悍然举兵来伐!”
“我军一退再退,从济水道高邑,从高邑到径山,从径山阳曲,在到如今的平阜...”
“我军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妥协,然而换来的却是朝廷得寸进尺,这是要就我军逼上绝路!”
“既然汉军不讲道义,欲要斩尽杀绝,我等该当如何...”
“杀,杀,杀!”
“杀,杀,杀!”
六万名士兵举刀怒喝,声音震荡,积雪簌簌。
他们目光冷然,怒啸中带着森森的杀伐之气,和决战的雄心。
徐晃军团中,其中有将近大半士兵,是当初跟随李屠夫从洛阳北上的炮灰。
他们心中没有所谓的大义,也没有正统之别,对夏军对李屠夫,也谈不上忠心。
这种心态李屠夫心知肚明,所以李信在北方站稳脚跟后,有感这群士兵难治,遂全部打发到西河大营,归徐晃这名同样出身炮灰的将领统率。
对于有着同样出身的炮灰将军,这群当初的洛阳兵,还是很敬重的。
因为相比于凶狠残暴的李屠夫,至少徐晃是真正将他们当人,将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这是能亲亲切切感受到的。
可以说徐晃在这支军队中的威望,甚至盖过了李屠夫本人。
此刻听闻将军,终于要与汉军决战,他们骨子里那种戾气,便逐渐苏醒。
他们对夏军没啥认同感,对汉军同样没丝毫好感,汉军狠辣,他们中很多人早就听说过。
因为当初平县十万主动开城投诚的新营炮灰,直接被埋入了万人坑。
可见汉军狠辣,朝廷残酷,若有机会,他们不介意让汉军血债血偿。
徐晃紧握手中战刀,策马掠阵:“汉军说某是缩头乌龟,是不敢见血的懦夫...”
“就连冀州百姓,也说我徐晃只知躲在城墙后面装怂,没有丝毫与敌人接战的勇气...”
“甚至就连军中将士,也有所不解,隐隐有些愤懑不平的怨气,这些本将都知道!”
说到这里,徐晃眸光陡然一厉:“今日,本将就要尔等用手中的长枪,用敌人的鲜血...”
“告诉汉军,告诉将士,告诉所有人,我军到底是只知后退的懦夫,还是能杀人舔血的狼...”
“杀,杀,杀!”
“杀,杀,杀!”
“踏踏!”高大的战马从万军阵前掠过,虽然天寒地冻,徐晃却毫无所觉:“平县十万袍泽,尸骨未寒...”
“常山境内,百姓的鲜血尚未干涸,我军心中的屈辱,亦需要鲜血才能洗涮...”
“此战万不可心存侥幸和仁慈,今日不是汉军死,就是我军亡...”
“杀,杀,杀!”
“杀,杀,杀!”
“铿锵!”眼见士气可用,林俊徐达等将领瞬间抽刀高喝:“握紧你们手中的战刀,雪耻就在今日...”
“杀敌,血耻...”
“杀敌,雪耻...”
“轰隆隆!”铁蹄如雷动,茫茫积雪中,六万骑兵同时策马扬刀。
他们紧握兵戈,汲着北方风雪,迅速向汉军大寨冲了过去。
高速奔腾的马背上,士兵们热血沸腾神情亢奋,眸光中火焰腾腾,
骑手们紧握长刀疯狂呐喊,激昂的热血,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族人。
哪怕寒冬腊月,哪怕风雪苦寒,依然难掩胸中热血。
这些时日他们过的不可谓不苦闷,不可谓不憋屈。
徐晃的龟缩怂忍让,虽说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却让军中,血气方刚的将士们,心中难以忍受。
此番得了机会,积蓄许久的情绪与愤懑得以宣泄,这让他们气势更加狂暴。
汉军大营距离平阜县城并不远,前后不足十里地,骑兵策马奔腾刻钟而至。
“不好!”与此同时,汉军大营也有探子,发现了雪地上的黑色海潮:“夏军来袭!”
“快,快去禀报将军!”
汉军的斥候,虽然在平阜地区,举步维艰。
但现在夏军都已经突袭到脸上来了,他们纵使是瞎子,也能发现问题。
常山之前被徐晃打造的,如同铁桶般一般严密,汉军一路攻城拔寨威风凛凛。
然现在是在平阜地界,还是在这冰天雪地中,对于周围的情况,简直就是针插不入,如同盲人摸象般。
徐晃看着很怂,但是他并不是单纯的龟缩。
该有的布置一个不少,此时便显现出了,往日里辛苦的作用。
当夏军冲到汉军大营三百步时,营内只有外围八百余名士兵,在留守放哨。
此刻他们背靠背,瑟缩在箭塔后方,望着北方汹涌的而来的海潮。
他们心神震动,手脚冰冷:“不好,敌袭!”
“敌袭...快去通知士兵...集合...”
营寨前,士兵们迅速将寨门关闭,一些哨塔上的士兵也很负责,他们顶着北方严寒,竭力弯弓搭箭。
奈何天寒地冻,手脚冻僵,射出的箭矢,没有丝毫杀伤力。
营寨就在眼前,徐晃眸光冷冽,他紧握手中战刀:“甲骑列前,破寨!”
“破寨!”
“嗖嗖!”
“剁剁!”
稀稀落落的箭矢射来,前排三百名重甲骑兵,丝毫不怂。
他们训练有素,瞬间将手中破墙锥,平行竖起,高速冲锋的同时,也护住周身。
同时身后八百多名甲骑,紧握手中,六十斤重的斩铁刀,埋头冲锋,一往无前。
所谓破墙锥,和斩铁刀,其实是太岳兵工厂锻造的一种,简易且方便携带的攻坚装备。
借着奔腾年代马力,和士兵的臂力,能轻而易举的将五指厚的圆木,劈成两截。
为了此战,徐晃已经准备,将近半年有余。
此刻前排三百名,重甲铁人,顶着锥形三角盾,在极速冲锋。
他们汲着战马的冲击力,和强大的惯性,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
后方八百名甲骑,紧握手中斩铁刀,越过鹿角,跨过壕沟,冲锋的速度,同样没有丝毫停滞。
“轰隆隆!”这一刻,尖型的铁锥,锋利的斩马刀,毫不犹豫的撞在了汉军的寨墙上。
“咔嚓嚓!”一时间,木裂声骨折声,响彻整个汉军营寨上空,震荡人心。
前排十八匹战马,当场骨折倒地,但上面的一名名骑手,却汲着惯性的冲击力,将手中的战刀挥砍出。
斩断了本就破碎不堪的寨门,而后狠狠的摔倒在地,鲜血狂喷。
但后方的铁骑勇士,依然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疯狂的劈砍着身边寨墙,将缺口不断扩大。
“轰隆隆!”白日悍雷,沉闷之音滚滚震荡荒野。
音波蔓延处,厚厚的积雪也簌簌作响,有裂纹密布似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