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林里的行军路上,林地上堆着几堆篝火,围坐着宿营的义勇军官兵,小路上,有义勇军士兵和马匹走过……无论是行军还是宿营的战士们都在唱着《八路军进行曲》:我们是善战的前卫,我们是民众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永远抵抗。直到把日寇逐出国境,自由的旗帜高高飘扬……
林中一顶野战帐篷里是金元凤的临时指挥所……金元凤与几名参谋在看地图。朴健雄领着李奎光、杜君惠、郑奉恩等人走进帐篷……
朴健雄兴奋地说道:“若山兄,你看谁来了。”
金元凤抬起头看了看,顿时激动不已:“奎光兄,君惠大姐,是你们啊!”
金元凤迎过去与李奎光紧紧拥抱起来:“……哎呀,真是没想到是你们来了。”
郑奉恩:“两天前就接到电报,说有一个家乡的慰问团要来,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昨天我才知道,是奎光大哥带领的慰问团早早就把所有物资,弹药运到你们的下一个宿营地了。”
杜君惠:“没让奉恩事先告诉你们,是想等你们休息好了再来跟你们见面。”
金元凤笑着说:“我们在这里休整有十几天了,明天出发去柳湾营地,只听说有人把物资已经运送到柳湾营地,没想到是你们。”
李奎光把一份清单交给金元凤,金元凤看了看:“哦,二十门迫击炮,四十挺机枪,两千支步枪,好啊,我可以又装备一个团了。”
众人在图桌旁落座后,朴健雄说:“你们听到了吧,部队天天都在唱律成写的歌呢……”
杜君惠:“早就听说了。金元凤司令已经下了令,所有义勇军官兵都要把《八路军进行曲》作为义勇军的军歌来唱。我们一进山口就听到了歌声,奎光说,你听,听到《八路军进行曲》就找到了我们的部队。果然,很快就见到了你们的哨兵……”
郑奉恩倒了两杯茶递给金元凤,金元凤把热茶一一给李奎光和杜君惠递过去。金元凤说:“我是真没想到律成会写出这么多好歌来,这么有力量的革命歌曲,真的,第一次听到《延安颂》的时候,我都不相信是律成写的。”
杜君惠:“是啊,你心目中的郑律成就是黄埔生,就是领兵打仗的指挥官,对吧?”
金元凤笑笑,点着头……杜君惠:“可我一直就觉得律成应该是位艺术家,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律成会进步这么快,入了党,还当上鲁迅艺术学院的老师,成长为一名革命的艺术家。当初要是让他上了黄埔军校,恐怕就不会有《延安颂》《八路军军歌》《八路军进行曲》了……”
金元凤:“我不得不承认律成的坚持和选择是完全正确的。歌声也是战斗力呀。开始我不知道《八路军进行曲》是郑律成写的,有一天我听战士们唱这首歌,这么好听,这么有气势,无论训练多么紧张,行军多累,他们一唱起《八路军进行曲》就来精神。后来我问朴健雄,你教他们唱这首八路军的歌曲是谁创作的?”
朴健雄:“我当时也不清楚,是一位八路军的同志临时抄送给我的,上面没有写谁作词,谁作曲,反正我们觉得好听,就唱,当时我先教一个班的战士唱会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全支队都会唱了,真神了。”
金元凤:“后来,还是儿子明吉在一封信中告诉我,我们的军歌是郑律成写的,我才知道,这是首《八路军进行曲》,是他和公木一起创作《八路军大合唱》中的一首歌,最近我们已经通过八路军办事处找到了《八路军大合唱》的八首歌,要求部队全都要学会唱……”
金元凤又感慨地说道:“一名真正的革命作曲家,他的作用绝不亚于一名将军。一首好歌,不但给部队带来鼓舞人心的力量,还能起到教育作用,团结作用,号召作用,最近部队来了好多中国青年,他们听到我们唱《八路军进行曲》,以为我们是八路军呢,纷纷要求参军。”
杜君惠惊讶地问道:“你刚才说……你儿子?”
郑奉恩:“就是原来义烈团时的李队长,李明吉。”杜君惠:“李明吉是你儿子,亲生之子。”
金元凤点点头:“在义烈团时,我不想让他有优越感,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李明吉是我的儿子就处处照顾他,因此,除少数几个人知道外,没人知道。我给他改姓也是这个原因。原来以为他也就那点出息呢,没想到现在成了八路军的大队长,而且思想上进步也很快……”
金元凤掏出李明吉的照片。杜君惠看着李明吉的照片,不住点头:“你这么一说,我看你们俩还有点像呢。”
金元凤:“我马上就要有个中国儿媳妇了。”
李奎光:“是吗?”
金元凤:“上次他来信说他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了,是太行山姑娘。”
延安边区政府机关,石窑洞的院门外,郑律成站在院子门外等候着,有干部,民众进进出出。院子里有一排四五个窑洞,有干部,男女军人走动。丁雪松从一间办公室走出来,一直走到院子门外……
郑律成:“你忙完了吗?”
丁雪松此时已经梳起了短发,很像一名女干部了:“没有呢,还有三份文件要给李主席抄好,你看我这手……”
丁雪松伸出手让郑律成看。郑律成拉过丁雪松的手看起来……丁雪松手上的中指、食指因为长时间拿笔写字,握笔处已经磨出了茧子了。郑律成不免有些心痛,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丁雪松的手。
郑律成:“呀,都磨出茧子了。”
丁雪松笑笑:“没事。做秘书工作的都是这样,有茧子说明我有工作成绩呀。”
郑律成点点头。丁雪松:“律成,你没问问,结婚申请打上去有两个多月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郑律成:“我来也是想问问你,你听到什么了吗?”丁雪松:“没有啊。”
郑律成:“可跟我差不多时间送上申请报告的同志一个月前就批准了,现在都准备结婚了,可我们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回事啊?”
丁雪松:“你没问问学院领导?”
郑律成:“我问过了,他们说,咱俩的问题特殊一些,两人都是党员,又不在一个单位,需要上面审批。”
丁雪松:“上面,哪个上面?”
郑律成:“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你能听到点消息呢。”
丁雪松笑笑说:“律成,我看再等等吧。”
郑律成点点头……丁雪松:“我还忙着呢,就先进去了。”
郑律成:“好吧。”
丁雪松正要转身,郑律成的手一下抓住了丁雪松的手,而丁雪松的手也没有任何挣脱,两双手握在了一起。丁雪松回眸一笑。郑律成松开了手,丁雪松跑进了院子……
鲁艺干部宿舍,公木蹲在院子里,独自一人在地上画个格子,摆上石子,玩起五子棋……郑律成走近,诧异地问道:“哎,老张,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公木:“无聊啊。”
郑律成:“无聊?你……无聊了?”
公木:“你快进去吧,那帮人等你都等急了。”
郑律成一怔:“……那帮人?”
公木:“就是……你进去就知道了。”
郑律成:“你在外面待着干嘛。”
公木;“我见他们就烦,我怕一会听不下去了再搂不住火……不如我在外面凉快,无聊归无聊……”郑律成沉吟片刻,走进窑洞……
郑律成走进窑洞,看见连水生和一科干部李三娃坐在桌前……连水生起身:“大作曲家回来了?”
郑律成平淡地说道:“郑律成回来了,连干事这一改口我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郑律成在炕沿上坐下:“找我有什么事?”
李三娃很严肃地说道:“郑律成同志,连水生同志现在是一科副科长了。”
郑律成:“哦,连副科长。那康晓山呢?”
连水生:“康科长已经是正科长了,哦,我一直没跟你正式介绍,这位是我们科的李干事,李三娃同志。前一段一直是借调到科里帮忙的临时工作人员,最近康科长抹正了,我提副科长了,李三娃正式调入我科了。”
郑律成:“李三娃,李干事。”
连水生笑笑说:“你两个月前交过一份结婚申请报告对吧?”
郑律成一惊:“怎么,结婚申请也需要你们审批吗?”
连水生:“其实我们并不分管这一块,不过各单位在“审干”期间发现的有关涉及边区安全方面的问题,必须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就成为“审干”委员会成员单位了。你跟丁雪松结婚的事情,政审项目中,就要有我们的意见,我们要盖章的。虽然是走走过场的事,但我们也要认认真真去办,来不得半点稀里马虎,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
郑律成:“连水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李三娃正色道:“郑律成,我提醒你啊,连水生同志是连副科长了。”
郑律成:“哦,升官了。恭喜了。连水生副科长。”连水生笑笑:“我们这种关系就像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对吧?”
郑律成说:“好像不是吧。我倒是觉得有点无事生非,我倒是希望我们见面的时间越少越好。”
连水生:“烦了?”
郑律成:“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