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轮投票在十四天后,月考结束第二天。
十号用监控视频洗清我身上的嫌疑,同时把四号推到风口浪尖。
九号他们已经不太搭理他,每次例行公事把他推到地方后便走到一边,与七号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我没跟他们处在一块。
上轮投票本质上是相互利用,事情结束自然没有必要再凑到一起,更何况以我目前的身体状态,能不能撑到第二轮投票都得另说。
但七号是个“善良”的人,她依旧主动靠近我,帮我拿东西带饭等各种帮忙,直到我主动拒绝她的好意。
“谢谢,但是,”我垂头不去看他,“我不能拖累你们。”
“你不是拖累,”她叹口气,“如果我们当时去查监控,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害得你被怀疑那么久。”
“谁也不知道监控室的规则,谨慎才是对的。”我稍稍侧头,让说出的话看上去不那么从心,“我还是活了下来,没有被投票送走,已经很好了。”
“可是……”
“七号同学,我想要静静,可以吗?”我打断她的话,仰起头努力让表情不显得那么难过,“我时间不多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她张张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她离开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背后窥视的人群散去,这才走去图书馆。
每天都要演戏,真是累人。
好在他们确实提供了足够的情绪价值,让我没那么难捱。
怀疑依旧存在,不断试探正是其中之一,但他们没那个能力揭开我的伪装,甚至快被假象迷惑。
这样很好。
抛开这些不重要的勾心斗角,我前往期刊室,准备去找上次没能翻阅的资料。
一则有关省状元的报道,若非特意标注,谁会想到与三年二班有所关联。
即使同处一所学校,那些天之骄子仍与我们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但依照活动室的那幅图画来看,十一号很有可能属于一班。
只有他们,才能让领导大费周折,用尽各种手段替他们本就辉煌的履历更添一笔。
高三一班,由特招进入,成绩优越的普通学生和家境优越,各项全能的二代们组成。
普通学生姑且不论,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重点在于那些二代。
更优秀的早已靠自己进入顶尖学校,再不济也能出国深造,只有那些既不够优秀,也不受重视的才会来这里。
但就算下放,他们也不是普通人能招惹得起的。
特供食堂,独立宿舍楼,最优秀的教师资源和最好的仪器设备,将人与人的差距愈拉愈大。
十四号人缘很好,几乎每个班都有关系不错的人。
除了三年一班。
他们眼高于顶,从不屈尊。
跟他们比起来,十一号都显得平易近人。
而在这种堪称畸形的环境和班级里,出了一个省状元,看状态完全不像那群埋头苦读的特招生,反而像那些二代。
这就很有趣了。
期刊室一如既往地空荡无人,比起考题里的争分夺秒,此时我甚至有些悠闲。在通往堆放10年份报纸的书架路上,还有空翻阅其他年份的报纸,虽然大多模糊不清,无法辨认,但也有只言片语留在上面,勉强可见的。
十四中在这方面的设置,格外有意思。
一方面,它不愿我们看见更多的消息,把所有信息锁在十四中相关成员范围内,让人一眼看出有关谁。另一方面,它又设置各种干扰项,甚至死亡关卡来掩盖这些东西,只有豁出性命,才能零星得到几句似是而非的线索,还不一定有用。
它似乎不想让我们恢复记忆,却又用各种手段使人记起。
如果只是为了挑起内斗,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除却立场不明的我们,十四中内还隐藏着至少两种相互敌对的存在。
给我递纸条提醒我的是其中之一,在考试中窥探的又是另一。
十四中,究竟是哪方的杰作?
十一号想要探索边界,或许是不错的试探机会。
必须得想办法让他们再次提起对这件事的兴趣。
在沉思中,很快到了原本的目的地,我熟练地翻找报纸,确认七月那期确实有关于状元的报道后,我跳过中间所有月份,直奔四月。
一片漆黑。
不是其他报纸那种遮掩性的模糊黑色,它如同被泼上一层浓厚的黑色墨水,将整张报纸的大部分版面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边角看到零星几个字。
我用手指摩挲那片黑色,粗糙的手感与其他报纸不尽相同,凑近一闻,残留着一股很淡的香味。
是人为。
上次分组行动,期刊室由八号和十二号共同排查,如今八号已死,知晓当时情况的只有十二号。
去问问?
不行,设定上我不太主动与人搭话,而且他未必会告诉我。
真是难办。
在记下这件事后,我又继续往前翻阅,不出意外又找到几份黑色墨水掩盖的报纸,根据前后日期推断出具体日期后,我把它归回原位,转身离开期刊室。
电脑室没什么好去的,九号和十一号在商量什么时候开启游戏,在他们决定之前,其他人只能等待,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这就是话语权的力量。
虽然与我无用,但他们的魄力确实令人赞叹。
晃晃悠悠下到一楼,我往前几步,停在原地,随后脚步一转,走去校史馆。
里面的陈列与考题中的别无二致,我沿着墙面一路搜索,在一幅字画框边缘发现不明显的黑色印记。我伸手取下,一张画着熟悉笑脸的贴纸,正正贴在与我视线齐平的墙面上。
“啧。”
我撕下笑脸,把字画挂了回去,抬腿离开校史馆。
已经没有必要再搜查这里了。
离开图书馆,我前往食堂。经过那一晚后,食堂阿姨们深深地记住了我的脸,每次看见都笑得咬牙切齿,至于那晚与我搭话的阿姨,则是不见了踪迹。
我不太关心这点小事,打了份特供餐后坐到时钟附近,抬头观察宣传标语。
那天晚上,就是这幅图画上的妇女转过头,露出很是熟悉的脸。
但我没有记忆。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再转一次头就好了。
正当我漫不经心地想着一些危险事情时,四号慢慢悠悠,推着轮椅停到旁边。我听见动静,扭头看他。
“今晚,你有空吗?”他神色萎靡,看上去自那之后一直没休息好,“关于你的病,我可能有些头绪。
不要多想,我没有准备害你,那件事一次就够了,只是,只是作为赔礼,希望能弥补一点我的过错。”
他语气诚恳,像真的改过自新了。
我眼睑下撇,勾动唇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