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响亦是惊醒了早已经入睡的关牧洲,父子二人立即施展异能紧赶慢赶将院内能抢救的物件搬进了堂屋内。
屋顶的瓦片还在破裂,葡萄架已经完全倾倒。
关牧洲抬头看向黑得化不开的天空,眼中透着浓浓的担忧,“这太不对劲了!”
崇德坊内,除了冰雹噼里啪啦的冲击声,还响起了大人的咒骂、女人和孩子的哭嚎以及狗叫声,一时之间显得沸反盈天。
关容易哈出一口白气,活动了一下近乎冻僵的指关节,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但他还在安慰老头子,“没听到警报,应该是反常气候引起的。”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关容易心底一沉,似乎是邻居张婶家的方向,他犹豫了片刻,道:“老爹,你在家里别出去,我出去瞧瞧!”
“放心,我就守在家里,你注意安全,遇到事情别逞强!”
关牧洲本想阻止,但顾及到关容易的牛脾气,也不想让刚修复的父子关系再度破裂,只能面色凝重地交代几句。
“嗯,我去去就来!”
关容易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关牧洲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下一秒,一颗拳头大的冰雹砸在院内,铺地的青砖顿时四分五裂。
侧头躲过飞溅的冰块,关牧洲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愈发低沉的天,这才关上门,将冷意隔绝在屋外。
此时,他方才察觉到双手和裸露的脚趾头已经被冻僵。
崇德坊内,关容易的身形不停闪现,那硕大的冰雹径直穿透他的身体,不曾阻碍他的速度。
呼吸之间,他已经站在了隔壁邻居张婶家的院墙之上。
屋内亮着灯,不时有咒骂和哭泣的声音传出。屋顶上塌陷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应该是被冰雹连续砸击给砸通了。
如此说来,先前那声惊叫应该就是屋顶塌陷时,张婶发出来的。
再侧耳倾听,果然夫妻二人正在咒骂这该死的鬼天气。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关容易便不想理会了。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天空,只是这一瞥,却顿时如遭雷击,惊得他差点从院墙上摔下去。
那低到近乎触手可及的团云内,在雷光闪烁之间,分明有一条蛇形巨物在内翻滚,那条蛇形巨物起码长达几千米,身形粗度起码比八轮货运厢式卡车还要粗。
如此庞大的身形,是如何悬浮在空中的?
而与其如影随形的还有两粒耀眼的光点,一白一红,是漆黑团云之内唯一的异色和亮色,似在与那巨物缠斗。
如果那巨物砸下来?
关容易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顿时汗毛竖起,他立即目测巨物与崇德坊的距离。
还好,距离至少有五公里。
不过那巨物的正下方似乎是大明宫?与巨物缠斗的异种居然不会放任巨物砸中大明宫的!
所以,万一巨物被驱赶崇德坊上方继而砸了下来呢?
关容易幻想一下那般犹如末世天塌般的场景,顿感不寒而栗。
必须尽快离开崇德坊!
不,必须尽快离开长安。
不再犹豫,关容易立即折身返回小院,人还未至,声音已经穿透进去。
“老爹,赶紧收拾点吃的和现金,咱们立即撤离!”
关容易推门进入堂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老爹?老爹?老头子?”
关容易又叫了几声,却是依然未得到回应。他心中生出几丝不妙,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关牧洲的房间,直接推门进入,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但窗边明显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关容易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关牧洲。
“啪!”
顶灯开启,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见到老头稳稳当当地坐在床边,关容易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爹,收拾些必要的东西,咱们需要赶紧离开长安城!”
撂下这句话,关容易便要转身回自己屋收拾,但刚扭腰他的身体便瞬间僵直,因为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到关牧洲的异常,或者说是先前的慌乱平息之后,理智尽数回归,他才察觉到了异常。
三番五次叫唤,老头子竟然都没有回应!
“老爹!”
关容易又唤了一声,关牧洲却依旧静止不动,低着头将脸埋在阴影里,但他的身体明显在起伏,是在呼吸。
“老爹?”
关容易凑近一步,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对战经验丰富的他,对老头的异常已经有了猜测。
这必定是遭受了异能攻击!
关容易一步一步靠近,却不再呼唤。当他走到关牧洲面前,将手搭在老头的肩膀上,那温热的触感和人类的气息让关容易内心稍安。
“老爹!”
关容易又轻轻叫唤了一声,与此同时,他掌心之下清晰感受到老头的身体微颤了一下。
沉睡的身躯似乎被唤醒,在关容易紧张的注视下,关牧洲开始缓慢抬头。
那双紧闭的眼皮缓慢开启。
关容易并没有让时间迟滞,但关牧洲的表现就如同生了锈的机械玩偶,每一个动作都进行,每一丝表情的变化,都仿佛被放慢了速度。
终于,关牧洲完成了抬头睁眼仰望关容易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定格在了疑惑和些微慌乱,随即,迟滞的话语从关牧洲缓慢张合的嘴唇间发出:“我……好……困……呐!”
这句延时极长的话,听得关容易愈发惊骇,因为关牧洲脸上近在咫尺的表情,并没有停留在疑惑和慌乱之上,而是一直在变化着。
在关牧洲表达自己强烈困意的同时,他的嘴角也在缓慢上扬,那缓慢显露的笑意也逐渐沾染上了莫名诡异的意味。
而因为嘴唇裂开上翘,无法合拢,那最后的两个字表达得含糊不清,这张嘴似乎在吞噬说话的功能。
一句话说完,老头的脸已经完全定格在了露出浅笑、眼神戏谑而满是可怜的陌生模样。
这一切都是在关容易近在咫尺的贴脸转变了,那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让关容易全身血都凉透了,无与伦比的惊恐情绪促使着他向后摔倒,而关牧洲居然俯身探头将那张脸凑了过来。
关容易吓得惊叫出声,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紧紧挨着墙面,退无可退。
好在关牧洲并没有继续动作,只是保持着那般姿势,浅笑着抬眼紧盯着关容易。
片刻之后,关容易总算平缓了情绪,他扶着墙起身,而关牧洲遍跟着他的动作抬头,目光的落点始终未变。
必须做点什么!
一股愤怒充斥着关容易的心头!
无论是谁,敢动老头子就必须付出代价!
下一秒,关容易身形虚化,而关牧洲起身倒退,表情收敛,闭眼坐回了床边,卧室灯熄灭,房门关闭……一切都在倒退。
“逆!”
身处世间乱流中的关容易轻轻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