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青山的耐心陪伴下,何皎皎按时吃药,一周接受一次心理治疗。
她的病情没有太大好转,不过也没有再加重。
何皎皎状态好的时候,他们也会出去烛光晚餐,看电影,开游艇出海。
可能是家里的事情给她打击过大,她又一直隐忍压抑,精神压力太大,所以才会钻牛角尖。
陆青山也不放心她出去上班,每天下班都会第一时间回家陪她,为转移她的注意力,专门装修出一间琴房供她弹琴。
自从与她在一起后,陆青山喜欢上收藏古琴。
家里有保姆、厨师、医生、司机,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出门有保镖亦步亦趋跟着。
平常何皎皎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发病时情绪低落,没胃口,睡眠质量很差,经常枯坐到天亮。
天天陪她熬夜,陆青山有点扛不住,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猛一睁开眼,四下环顾,发现房间没有人,吓得陆青山睡意全无,从沙发里猛然弹起来。
他顾不得衣冠不整,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路过洗浴间的时候,一道熟悉又清瘦的人呆呆站着。
何皎皎眼神空洞,浑身充满萎靡颓废的气息,手里攥着一把修眉刀,锋利的刀刃泛起刺眼寒光。
陆青山愣在原地,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惊吓到她,也怕她冲动之下伤害自己,他不敢出声。
那种无能为力之感,堵在他的喉咙,面对爱人的病情,他时时刻刻都绷着弦,不敢有一分一毫的疏忽。
何皎皎倏然扭过头,长发半掩面,苍白的脸在看不出一丝血色。
“青山,怎么办?我睡不着,不管我怎么强迫自己,都没有一点点效果,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皎皎,你听我说......”陆青山缓缓靠近她,步伐放得很轻,握住她的手腕,尝试着拿走她手中修眉刀。
他声音温缓的转移何皎皎的注意力:“我陪你好不好?睡不着就不睡,我们去散步,花园里的无尽夏开了,蓝紫色的花儿开得特别漂亮……”
见何皎皎攥紧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陆青山从她手中小心翼翼取走修眉刀,合起来放在洗脸台上。
何皎皎清澈的眼底布满血丝,痴痴地望向他,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便会晕倒。
她忧郁的眼神流露出无尽悲凉,“青山,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弹琴老是弹错.......从前我不看琴谱都可以弹奏的曲子,如今看着琴谱都会弹错.......”
“皎皎,会好点,你相信我。”陆青山替她拢了一下头发,压抑着难言的情绪,尽可能微笑。
“不!”何皎皎无力地摇摇头,“好几个月了,我每天按照医嘱服药,也按时去做心理治疗,可是为什么没有用?”
陆青山声音很轻缓,温柔地注视她的眼睛,“我知道,我都知道......都说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治病需要时间,你再耐心一点好不好?”
何皎皎拂开他的手,用绝望地口吻说:“我看不到希望,青山,这样的日子哪一天才可以结束?我真的受不了......”
陆青山欲上前几步,哪知何皎皎一把抓起修眉刀打开,吓得陆青山止住步伐,呼吸都停滞了。
“皎皎......”
何皎皎颤抖不已,忽然变得很严肃:“你不要过来!”
“我不过去,皎皎,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聊聊……”
何皎皎声嘶力竭:“我求你,让我去死吧!这样的日子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好痛苦……”
她咬紧牙关,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对着手腕就要划下去。
陆青山急得冲上前去,伸手挡在刀片下方。
“啊!”鲜血喷涌出来,溅到她月白色的真丝睡衣上,如雪地红梅晕染开来,何皎皎吓得松开手。
她惊恐地瘫坐在地板,紧紧抱住脑袋,不停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陆青山捂住手臂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机械地拾起修眉刀扔进垃圾桶,迟缓地蹲下来。
嗓音低沉又平静:“皎皎,没关系,我不疼,你起来好不好?地上太凉。”
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来,汇集成小溪,滴落在地砖上,声音清晰无比。
何皎皎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清醒,急忙扑到陆青山跟前,试图捂住他指缝里涌出的鲜红。
她心慌意乱,带着颤抖的哭腔:“对不起,是我不好……”
陆青山温和地摇头:“皎皎,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好好的,坚强一点,漫漫还在等你,不要让她再失去你了,好吗?”
何皎皎着急忙慌地起身,语调紧张又急切:“我都听你的,青山,我去喊医生给你包扎伤口。”
“皎皎。”陆青山伸手拉住她,“我要你和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不要轻言放弃。”
何皎皎含泪点头,“.......好。”
陆青山去见心理医生,谈论起何皎皎近期有轻生的念头。
他担忧地询问:“医生,她从来没有想轻生,最近居然说想死。我们一直配合治疗,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作为病人家属,我很理解你的心情。病人表示想死的时候,绝对没有下定决心寻死,这是病人发出的求救信号。”
陆青山疑惑不解:“你的意思,她这是在求生,并不是真的想死。”
“是的,病人这是在自救。”医生点头,又叮嘱道:“再有这样的时刻,你作为倾听者,即使不能提出有效的建议,也没有关系。你要做的是,耐心倾听和陪伴,这样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
从那以后,何皎皎病情得到控制,逐步往好的方向发展。
何皎皎根据平常和妹妹的交谈,得知何漫漫周末会和徐行去哪家餐厅和咖啡馆,便提前在店里订好角落的位置。
担心何漫漫认出来,她还刻意戴上帽子和墨镜,上衣从不穿低领。
有好多次,何皎皎看见何漫漫与徐行聊得热火朝天,想上前相认,刚起身,又怅然地坐下来。
陆青山轻声问道:“真的不去见漫漫一面吗?”
何皎皎黯然神伤:“不了,让她有个盼头挺好。”
见何漫漫笑得眉飞色舞,何皎皎冲她的方向抬了抬下颚,不由得跟着何漫漫笑起来,“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她还和小时候一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皎皎,只是见她一面,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陆青山握住她的手。
何皎皎轻叹一声。
“你不了解漫漫,她看起来像个好糊弄的小孩子,实际上心思细腻,很多事情根本瞒不住她。”
一旦见面,万一何漫漫问她离家的缘由,她害怕露出蛛丝马迹,不想让何漫漫知道何重光与王兰的苟且。
更不想让何漫漫知道,她因为这件事情生病,万一何漫漫扛不住,也像她一样脆弱,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赌。
回去的路上,陆青山随口问道:“如果有一天漫漫知道你一直隐瞒她,会不会怪你?”
何皎皎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希望瞒她永远都不知道,我想她快快乐乐的生活,不要像我一样,直面残忍的现实。”
何皎皎与妹妹约定,高中毕业后便相见,靠着约定做支撑,何皎皎积极治疗,很少再有轻生的念头。
只是在何漫漫高考前夕,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他们的平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