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乌烟瘴气的。
云雾缭绕。
伴随着呛人的烟味,还有各种花生米的油炸香气,脚臭的汗酸味,还有衣服没有晾干的阴湿气息。
散落的扑克牌在床上随意放置着。
被子更是凌乱至极。
刘来的屋子里,简直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可即便如此,刘来以及他的一群狐朋狗友,依旧在那嘻嘻哈哈哈,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环境的恶劣。
正巧,在这个时候,房门响起了。
刘来随意把烟头扔在地上,用拖鞋碾了碾,然后趿拉着鞋子,套了一件白背心出去了。
这白背心似乎有好几天没洗了,胸口处都有些发黄。
一开门,刘来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实在是眼前这个女同志,长得太过漂亮。
但仔细定睛一瞧,刘来就收起目光中的些许狎昵。
只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同志不是别人,正是在钢厂赫赫有名的秦妙妙。
要说起来,这姑娘可是个硬茬子,就连上头有邹科长当姐夫的刘来,也不敢轻易撩拨秦妙妙。
他正了正神色,但是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就见刘来学着一些小混混的模样,冲秦妙妙挑了挑眉头:
“小秦医生啊,你找我……是来说什么悄悄话的吗?”
秦妙妙顶着一副认真脸,特别真诚地给出建议:
“刘来,挑眉头这个动作,只适合长得好看的人用。像你这样的人……用起来有点猥琐。”
刘来顿时就恼羞成怒。
在钢厂里,他还没受过这份鸟气呢!
当即,他也不管秦妙妙在传闻中究竟有多么能打,马上拔高声调:
“他妈的,你什么意思?”
他居然还敢大小声?
秦妙妙当时就找到借口了。
她猛的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倏地制住了刘来。
就见刘来双手被反剪在身后,面容扭曲,当时,因为这种剧烈的疼痛,他头上就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即便是这样,刘来似乎还想要挣扎,甚至在喉咙中发出黏黏糊糊的声音,想要喷秦妙妙一脸浓痰。
秦妙妙都震惊了。
打不过还能这么恶心人?!
然后对着他膝盖就是往下一踹。
“砰!”
这膝盖结结实实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即便是隔着过道的大娘,在听到以后,都忍不住身躯一颤。
妈呀,这可得老疼了!
就在屋子里的狐朋狗友们,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
秦妙妙突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还有你们,也跟我一块儿过去。”
……
此刻。
钢厂的食堂内。
领导们早就坐满了。
要是放在往常,厂里面的职工肯定上前看热闹去了。
只不过因为今天的架势太大,就连省里面的几位领导都在,再加上还要上班,想要看热闹的人都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会子,也就只有在食堂工作的职工和大师傅在。
邹科长现在的想法,简直就是悔不当初。
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听了媳妇的话,硬是力排众议,让小舅子当上了采购的负责人呢?
只不过眼下,就算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也已经晚了。
如今回想起来,只能说是权力迷了眼睛。
明明以前,干什么工作都干得好好的,不然也不能调到钢厂,成为总务科的科长。
结果如今,好不容易当上了小领导,居然渐渐的就忘记初心。
最重要的是,姚厂长通过这件事情,也意识到的一个问题。
如果说厂里面只有一个邹科长,那还算好。
但谁能够保证,所有人都不被权力和金钱腐蚀呢?
这个年代的人民虽然淳朴,但是群众里面,有的时候,也会混入一颗老鼠屎。
这是毋庸置疑的。
看着此刻涕泗横流的邹科长,姚程叹了口气:
“邹勤啊邹勤,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当初大雪封山的时候,是你吃不饱、睡不好,是你每天弹精竭虑,就为了省下一点粮食,让大家能够度过这个冬天。”
“但是如今呢?日子好起来了,你却忘记当初吃苦的经历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邹勤!我是真不明白!”
邹勤低着脑袋,眼眶微红,但却不说话。
这个犟种。
而这个时候,秦妙妙也带着刘来,来到了食堂内。
刘来起先还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甚至在来时的路上,他还有心情安慰,那些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狐朋狗友。
刘来一路大包大揽,保证这件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结果在走到食堂,看到有那么多领导存在,甚至还有姚厂长和姐夫的那一刻,刘来的腿顿时一软。
他知道,他完了。
只不过面对姐夫都自身难保的情景,刘来的第一反应却是——
“这事不是我干的!都是我姐夫让我做的,跟我没有关系!你们要找就找我姐夫去,我是被迫的!”
邹勤一听,心顿时就拔凉拔凉的。
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想要牵起一个苦笑。
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已经彻底麻木了。
是因为愤怒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邹勤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邹勤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对,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刘来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领导,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件事情我姐夫都承认了,是他自己一个人干的。这可跟我没有关系!要说起来我还是受害者呢,你们应该给我补偿才是。”
这他么还是个人吗?
这件事情,两个人都犯了大错。
但是对于秦妙妙来说,她对刘来的感观更差一点。
一个人可以无耻,但不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没忍住,用精神力稍微戳了一下他。
啪嗒。
就听见刘来突然惨叫一声。
随后,他膝盖一软,朝着邹勤所在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
一瞬间。
刘来懵了。
邹勤懵了。
领导们也在心里嘀咕。
莫不是老天有眼,贱人自有天收?
秦妙妙则是笑眯眯地站在旁边,开口:
“哎呀,刘同志,你怎么突然下跪啊?就算心里有鬼,也用不着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