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姒恢复的记忆中没有关于大妖的部分,但从温玉和鬼市众人口中她也不难猜到,大妖是比青婆和管若虚更强大的存在。
温玉曾说大妖是辖制京都众妖的存在,而京都无论在哪里,必然是众多生灵向往的地方。
人尚且是精英中的精英,那非人更是如此,而且能在京都都有几分薄面,实力要是不行,肯定被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们分分钟请到深山老林修身养性。
所以白姒从一开始就觉得大妖实力毋庸置疑地强。
拿常嗣和大妖比的话,感觉有点侮辱大妖。
“所以我之前没猜错呗。”白姒扶额,真正的目的还真是油纸伞。
“桐油也是关键。”
温玉说着抬手掐诀,顷刻之间油纸伞上就升起了一层淡淡的油迹,同时在结界外的楼之遥脖子后一阵瘙痒,她抬手一摸,竟然也有丝丝油迹。
“哎哟喂,这什么时候沾上的?”楼之遥叫了一声,在一旁的老周上前看了一眼,“不是沾上的,是从你皮肤下面冒出来的。”
“来,让老头看看。”老乞丐凑到跟前瞄了一眼,“还真是,你怕不是除了妖毒还被人下了别的东西在身上吧。”
楼之遥顿时慌了,抬手就要再去摸,被老周一把按住,“没用,得去根儿。”
法阵中的温玉朝老乞丐点了点头,“楼姐就有劳你了,我先解决这里的问题。”
伞灵到底活了千余年,也不是真的傻到人家把事做到这份儿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二话不说转身回到伞中,不一会儿又像是被推出来一样跌在了地上。
“这桐油不对,奴家怎么回不去了?”
伞灵狼狈地站起身,有些着急地看向温玉。
“用赤夜妖骨碾成粉末,用无根之水调和,再和桐油熬制半月,只得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凝胶,把这凝胶重新在桐油里化开,就是最不容易被察觉的妖蛊。
这东西作用不大,制作又极其麻烦,所以即便是在盛行的年代也极少有人知道。
那个人为了牵着我们的鼻子往前走,还真是费了大心思了。”
温玉告诉伞灵,这东西一旦沾染,妖灵与本体就会分离,中间犹如隔着结界,除非把用了这种桐油的部分都烧毁,不然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不行,奴家当年就受过一次焚身之苦,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伞灵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不把伞上的桐油烧了,她照样回不去啊。
“不破不立,如果任由这桐油继续侵蚀下去,你这根骨也都得毁了。”温玉看着伞灵,“况且如你所说,丹娘极有可能在千年之后有了一丝凝聚的意思,你确定就这么看着妖蛊毁了你们的家?”
温玉这话的杀伤力很大,伞灵几乎在一瞬间就抬起了头,“你说的是真的?丹娘她......”
“不确定。”
一点不担责任,温玉只是猜测,万一不准,那不是给伞灵找借口来寻他发泄愤怒?
伞灵顿时一噎,但很快镇定下来,“那就请动手吧,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奴家也不会放弃,奴家绝不叫丹娘无家可归。”
她说得斩钉截铁,示意温玉尽管吩咐,需要做什么,她都一一配合。
温玉二话不说手势就是一变,随后让伞灵将自己全部灵气都注入到伞中,只要他不说停,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丝也得继续。
伞灵果真没有迟疑,十分听话地照做。
顷刻之间老槐树下的空地上一阵光芒大盛,不多会儿又有一缕淡淡的奇怪的臭味弥漫,再然后就是油纸伞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火,燃烧了许久才终于把伞面烧出一片焦糊。
火起开始,伞灵就表现得几位痛苦,她那张白皙的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往下掉,一双秀眉几乎拧成了麻花,红唇也早就咬得没了血色。
“烧油纸伞就是烧她,这痛苦我当年也体会过,确实终身难忘。”楼之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身体坐到了白姒脚边,她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睛很亮。
“你也被烧了?”白姒下意识问道,然后想起来温玉似乎说过,楼之遥当年是受过剔骨之苦,还是他阿娘亲自带着去天河尽头完成的。
楼之遥翻了个白眼,“小姑娘,我那是剔骨,剔骨你懂吗?就是把全身的血肉从骨头上分离,然后再重新塑造身躯,咦,想起来就感觉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她果真就打了个一个寒颤,一脸的抗拒。
“是因为天女的仙灵?”陆戎问道。
“瞿老头说的?”楼之遥没回答,反问了一句。
“我发誓,就是瞿老头。”牧月宁举手,表示她绝对不会骗人。
白姒嘴角一撇,这俩人对瞿老头意见是真不小,也不知道当年瞿老头具体是怎么骗的他们。
“那他说得对。”
楼之遥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三人都以为她能说出点别的东西来,结果绕这么大一圈就这一句废话,不由都有些失望。
而那边阵法里伞灵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她所有灵气已经全数入了油纸伞,如今消耗的是元神,若是元神消耗过三分之一,那她就会和丹娘一个下场。
可伞灵没有停止的意思,她虽然不是绝对相信温玉,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想的是,即便真是被骗了,也总好过人家说的是事实,那到时候丹娘回来了能去哪儿栖息?
其实伞灵根本没意识到,作为玉魂的丹娘早就不存在了,她即便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是作为玉魂的她。
女孩的母亲身上的气息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大约是想要变成人吧。
白姒抿唇,都说人好,可到底哪里好?
人既没有妖魔鬼怪的长命百岁,也没有人家有实力,飞檐走壁、穿墙遁地更是一样都不行,还得背着这么大的压力赚钱养活自己。
可那些妖魔鬼怪咋就挤破了头的想要成人呢?
难道做妖魔鬼怪的压力比做人还大?
还是纯粹想为爱奉献?